料峭春寒,披了一件鹤氅,行走之间衣袂飘飘,看起来仙风道骨。
鹤氅儒士停下脚步,望着香水河微笑道:“你早回来了三日,想必是中州那边已经有结果了。”
中年儒士赞道:“先生神机妙算。”
鹤氅儒士笑道:“什么神机妙算,太平宗的沈大先生号称当世占验第一人,可曾算到自己会沦落为阶下囚的下场?占卜一道,从来都是算过去容易算未来难,算别人容易算自己难,算生疏之人容易算亲近之人难。
中年儒士笑道:“就算不是神机妙算,那也是仰仗先生的运筹帷幄。”
鹤氅儒士轻轻瞥了他一眼。
中年儒士顿时收敛了笑意,半低下头默不作声。
鹤氅儒士问道:“说说吧,结果如何?”
中年儒士这才小心翼翼地说道:“王霸之辩的结果出来,宁大祭酒输了,
不过不是输给另外两位大祭酒,也不是输给了其他几大学宫的大祭酒,而是输给了施宗曦。”
“那个小丫头?”鹤氅儒士微微一怔,“有意思,宁奇不想当英雄,却要造时势。”
中年儒士微微一怔,轻声问道:“恩师此言何解?”
鹤氅儒士笑道:“三教者,儒释道也,可不管哪一教,其实都是一只铜炉,铜炉内烈火熊熊,这些老人们就是已经燃烧了大半的木柴,若是烧成了灰烬,铜炉内的火焰也就熄灭了,这就是毁宗灭门的大事,所以在老柴还未熄灭的时候,就要往炉子里添加新柴,用老柴的火烘干新柴的水分,然后将其点燃,等到老柴熄灭的时候,新柴也已经开始熊熊燃烧,铜炉内的火就不会熄灭,这便是薪火相传。”
中年儒生恭敬道:“多谢恩师释疑。”
鹤氅儒士淡淡一笑,“宁奇把名声送给了施宗曦,施宗曦以后的路,也未必好走,道门这边出了一个李玄都,要让日月换新天,因为张肃卿的缘故,儒门之中不少人都对他颇有好感,若真让他将两家议和的事情给谈成了,接下来就是正邪一统,一个完整的道门,这‘日月换新天’可就不是一句空话了。”
中年儒生悚然一惊。
鹤氅儒士收回视线眺望远方,又是一笑道:“天下间的事情,都是人做的,所谓天下大势其实就是人势,与其穷究心力去追寻茫茫不可测、渺渺不可知的天意天心,倒不如好好把握近在眼前的人心,以人心推事理,则大势尽在手中,无往不利,人心即是天心。”
中年儒士犹豫了一下,终究还是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