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物事,上前几步捧上来。这回李诵看清了,那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圣旨卷轴。
这回是李忠言接过来,打开念起来。
这卷轴上面的字不少,十足的官样语言,李诵听得有些头昏脑涨。但他还是听明白了,这圣旨是以他的口吻,说本人才疏学浅,德行低下,本不该登九五之位,但不能辜负先帝嘱托,不得不担此重任等等。
呵,竟真的把他想说的话都说完了。李诵有些无奈,原来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只等着他像一个尊贵的玩偶一般坐在这至尊的位子上,等待宣布结果就够了么?
忽然圣旨就宣读完毕了,所有人都齐刷刷地跪下,高呼万岁万岁万万岁。他吓了一跳,那声音慷慨激昂得让他险些也要伏倒在御座之下叩拜,幸亏刘贞亮扶了他一把他才想起来,这都是他的臣,他们是在叩拜他呢。
他仍旧觉得不自在,只好调整了一下坐姿。他是第一次坐在这么高的地方听见这声音,即使这声音是他记事以来就无数次听过的。这也是第一次,他没有对着这声音低低地伏下身子战战兢兢地磕头。
是了,从此他不必再战战兢兢了。
他其实并无准备,甚至于直到昨天下午他还没有料到先帝这么快就驾崩了,更没有想到他这么快就要登基。昨天晚上,当他听到大丧的钟声响了几乎一晚上,他亦彻夜不成眠,但是他的头风折磨了他整整一个晚上。
二十多年来他有过太多想做的事,想改革的举措,今日今时,他忽然觉得有些迷茫,第一件事该说什么呢?
然而在下一秒他就发现他的担忧太多余了,因为柳子厚已经从袖子里摸出了今日的第三份圣旨,李忠言用他那已经略有些沙哑的尖细嗓子宣读那份命礼部通知朝臣并筹备次日早朝事宜、连夜赶制龙袍,并尽快拟定大行皇帝的庙号和新帝的年号的诏书。
于是群臣继续高呼着万岁接旨。
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对着他启奏、呼万岁,可是又好像没有一个人是在同他说话。
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其实所有人叩拜的也许并不是他,而是他坐着的这张龙椅,这龙椅从高祖时代便在这里接受着叩拜,不管上头坐着的人换了多少个,龙椅却始终都是这一张龙椅。
他还没来得及多想,下一道圣旨已经从翰林学士的袖子里拿出来。
这一次是命内监刘总管按照掖庭局的名册,将先帝后宫一应有子嗣的妃嫔迁往兴庆宫颐养天年,并由礼部为一些位分较高的妃嫔拟定太妃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