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便是謜儿血溅宣政殿的那一日,他不忍回想。
他还没有去谒见先帝的遗容,却先在这边登基了。天家父子……他忽然觉得悲从中来,却也只得在心中默默叹一口气,面无表情地,由内监们搀着,踩着那伏在地上的小太监的背,坐上肩舆。
正式的登基大典需在先帝的丧仪彻底结束以后,等他的身体好些了,再择吉日举行。因此今日不过是一场非正式的朝拜,他身上仍旧穿着太子的朝服,因为这一切都发生得太快,礼部和宫内的尚衣局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赶制出他的龙袍。
肩舆停在了太极殿的门口,李诵身边的贴身总管太监李忠言弓下身子,背他进大殿,缓缓走向那大殿中央雕着蟠龙的宝座。
他趴在李忠言的背上,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上台阶,一步一步靠近那个曾经为之争得头破血流的位置。
二十多年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没有被废掉,没有失去他的一切,他终于坐到了这个位置上,万人之上。
这个位置,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舒适。他伸手去摸那象征着皇权的龙纹,坚硬而冰冷。
龙椅上铺着明黄色的软垫,是半旧的,或许是年头太久,触手冷硬。
自高宗皇帝以后,除了玄宗皇帝常年住在兴庆宫之外,其余的皇帝都是在大明宫,因此太极宫显得有些陈旧和破败,即使内监省和尚宫局连夜收拾打扫过了,也不过是擦掉了积年的尘灰罢了。明知道新帝在此不过是走个过场,因此也并没有仔细布置。
大殿里没有火盆,好在李忠言机灵,提前命人带了两个赤铜的炭火盆,由两个小太监分别端着进来,摆在了他的脚前,好歹不觉得那般冷了。
他方坐定,便看见先帝身边的大太监刘贞亮也站在龙椅旁。这时王叔文上前几步走到御座的台阶之下,手里捧着一个托盘,里头有一卷什么东西。
刘贞亮走下台阶,恭恭敬敬地从托盘里拿起那东西,打开来,对了,这是念云拿回来的那一块没有装在卷轴里的先帝遗诏。
刘贞亮便扯开那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门,再次宣布了一遍那件所有人都知道的事:“先帝遗诏——传位于太子李诵——”
然后把那五色帛又整整齐齐地展开放在托盘里,由另一个小太监捧着去大殿里给众臣观看。
坐在龙椅上的李诵想要说点什么,他隐忍了二十余年才等到的这一天,他曾无数次梦想着的这一天到来了,他觉得自己确实该说点什么。
可是还没开口,只见韦宗仁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