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汉儒的杂抄杂纂,已经把原文混乱了。但主要的文字仍采自《公孙尼子》,故沈约与皇侃云然耳。因此我们要论公孙尼子,就应该把这些可疑的来剔开,才比较可以得到他的真相。至于《吕氏春秋》、《毛诗传》、《汉书·乐志》等的抄取,那都是不成问题的。我现在把三种篇次和与别书的关系表列如次:
关于公孙尼子本人,我们所能知道的实在太少。班固说是七十子之弟子,即是孔子的再传弟子,大概是根据《宾牟贾》、《师乙》、《魏文侯》三篇所得到的推论。《宾牟贾篇》载宾牟贾与孔子论乐,《师乙篇》是子贡问乐于师乙,《魏文侯篇》为文侯问乐于子夏,但这些仅足以表示作者的年代不能超过孔子及其门人而已。长孙无忌别立异说,以为“似孔子弟子”,或者长孙无忌时,“《公孙尼子》一卷”尚存。其中有与孔子问答语也说不定。我疑心七十子里面的“公孙龙字子石,少孔子五十三岁”(《史记·仲尼弟子列传》)的怕就是公孙尼。龙是字误,因有后来的公孙龙,故联想而致误。尼者泥之省,名泥字石,义正相应。子石,《集解》引“郑玄曰楚人”。《家语》作“公孙龙,卫人”,那是王肃的自我作古。
再从《乐记》中去找内证时,《乐本篇》论五音,称“宫为君,商为臣,角为民,徵为事,羽为物”,虽然在比附上不免出于牵强,但还没有沾染到五行的色彩。又如说到八音,如“金石丝竹,乐之器也”,也没有沾染到八卦的气味。(八卦及《易》之制作只是战国初年之物。)
关于性的见解,也和孔子相近。《乐本篇》言:“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感于物而动,性之颂也。(静性动颂为韵,颂者容也,今《礼》作欲,此据《乐书》改。)物至知知,然后好恶形焉。好恶无节于内,知诱于外,不能反躬,天理灭矣。”这和孔子的“性相近,习相远”正一脉相通。有的学者特别看重这几句,以为是近世理学的渊源(黄东发、陈澧等),然而宋儒的理学是把理与欲分而为二,而公孙尼子的原意却不是这样。他是以为好恶得其节就是理,不得其节就是灭理。所以他说:“夫物之感人无穷,而人之好恶无节,则是物至而人化物也。人化物也者灭天理而穷人欲者也。”(《史记·乐书》)顺说是真,反说便不真。宋儒却是反说:“去人欲,存天理。”这是误解了公孙尼子。
由这些内证上看来,公孙尼子可能是孔子直传弟子,当比子思稍早。虽不必怎样后于子贡、子夏,但其先于孟子、荀子,是毫无问题的。《艺文志》列他的书目在魏文侯与李克之后,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