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先发出疑问的是坐在苏宁氏身边的苏启海。
“当年那个浪登徒子,就是你?!”
苏启海气得从座上立即站起来,指着那总镖的背影,眼看着就要冲上去揍他一顿,又立即被思琪等人拉了回来,摁在座位上。
“三殿下面前,不得放肆。”
苏启海面庞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生气,望着总镖的眼神凶得能滴出血来,赵惊寒冷眼看完他们的暗潮,又接着说道:
“当年的事情真相如何,已经不得而知,不过,近来本官倒是搜集到一个有趣的传言,说着都灵镖局实则上是为了一个女子而开。
女子名中有一个“灵”字,读也读作‘都有’的‘都’,意味全心全意都是这个女子,想来也是浪漫,这镖局一开就是三十余载,想必是替这个女子解决了不少心腹大患吧?”
平静无波澜的一句话却暗藏着绵针,将话语里的刀口都对准了苏宁氏。
苏宁氏胸中宛如雷击,此刻感受到身旁苏启海骤降的气压,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喘。
跪在前面的总镖笑了笑,不屑地哼哼两声:
“老夫一届武夫,只懂舞枪弄棒,不懂那些舞文弄墨的东西,那枚令牌是我送给苏府夫人的,也不过是报答她在我穷困的时候赏了我一屉包子的救命情谊。
至于别的那些,不过是京城里的人爱编故事,素闻三殿下和太师大人饱读诗书,怎么会轻信这种京城里的流言?”
话说到这里,总镖仰头,很是不屑地看了李则勤和赵惊寒一眼。
“草民当日确实曾送给过夫人一个令牌,可这三十多年来,她也从来没有用过,草民以为她早就忘了这件事情。
那日里一个年轻姑娘拿着令牌过来,我也没问清楚,以为是夫人的意旨,就亲自去做了,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苏家夫人做的,倒也真不一定,兴许是那令牌被府里的人偷出去了呢?”
赵惊寒立刻抓住了话语里的关键词:“既然是被偷走的,那么,是何人敢轻易偷走夫人藏在房中的令牌?
又是何人敢这样明目张胆地打着夫人的旗号来借刀杀人,甚至不怕东窗事发引起责难?
又是谁,知晓这其中的许多内幕,笃定只要拿了令牌,就一定能使唤得动你这么一个久经江湖的老总镖呢?”
这一连串的问题,无一不是在指认同一个人,苏清越心里害怕得紧,忙退了身边苏宁氏的婢女一把:“能了解得这么清楚的,自然是只有我娘亲的贴身婢女小倩了!”
那婢女猛然被这么推了出来,吓得跌坐在地上:“不是我!不是我!奴婢冤枉!奴婢冤枉!”
小婢女吓得忙在地上磕头,苏启海皱起了眉头,大吼了一声:“够了!”
他抬头,指着总镖,看向苏宁氏:“他与你,到底有没有关系?!”
苏宁氏的双眸里即刻涌上泪花:“老爷,妾身陪了你这么些年,你竟然不信妾身?”
苏启海皱了皱眉头,转头看向李则勤,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行了个礼说道:“臣在宫里还有事情要找圣上商议,府里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还烦请三殿下明察,务必不要使一个人蒙冤。”
李则勤客套地笑着点了点头,苏启海就站起来转身走了,任凭苏宁氏在他身后呼唤,也不回头。
李则勤笑了笑,扶起那个小婢女,温和地宽慰道:“你起来吧,本王明白,你没有动机,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
吓破了胆子的小婢女连连点头,苏清越自知不好,怕得快窒息,浑身紧张地盯着李则勤和赵惊寒。
“你既然说来的是个小姑娘,不妨仔细描述一番,那个姑娘是何样貌?”
众人的目光又落回总镖的身上,他似乎是没想好这一茬,转了转眼,憋不出几个形容词,就挺了挺身,坐直,说道:“那夜里月黑风高,我记不得那女孩的样子了。”
“记不得了?”
赵惊寒勾了勾唇,“那你既然连来人的相貌都没看清,又如何能辨得那人是否值得你去帮忙呢?兴许,来的是个男的也不一定呢?”
“男的?”
总镖心里一喜,忙点头,“也说不准,兴许天气不好,老夫一时眼花,将穿长袍的男子认成了女子,也不无可能。”
“好。”
赵惊寒继续笑了笑,语气温和,循循善诱,“既然天气不好,那么你便说一说,这不知是男子还是女子的人来的时候,是哪一天的什么时辰?”
说着,赵惊寒掏出了放在袖袋里的京都天气登记簿,郑重其事地翻看了起来,便查找,便说道:
“本官好帮你仔细看一看,看看最近得是哪一天,又这样好的天气,能让人看不清长相?”
说着,赵惊寒抬眼看了那总镖一眼,他额上已经渗出了细汗来,赵惊寒眯了眯眼睛道:“莫不是,是前晚,那可是个大风大雨之夜晚啊……”
一听有这样好的条件,总镖立即应和道:“是,就是前晚!那风大的人睁不开眼,自然是看不清了……”
“是么?”
赵惊寒笑了一声,骤然凑近总镖,将自己看得书页转向总镖,“可惜本官看错了,这是去年的天气登基簿,今年的前天,天朗气清,滴、雨、不、落!”
最后几个字,赵惊寒是一字一顿清清楚楚地咬出来的。
总镖自知自己被套了话,漏洞百出,吓得立即磕了个头。
“此事都是草民一人所为,与苏府任何人都无关,这个令牌也不过纯属是巧合,苏府嘱托草民的另有其事,是草民看不惯苏相如对苏府的种种行为,擅自去杀她的。”
“事到如此,你还要替她们隐瞒。”赵惊寒皱了皱眉头,指了指在总镖身后默不作声的两个女人。
“你为她们做到如此地步,她们可曾替你讲过一句话?你可知道,刺杀朝廷命官,是死罪?”
总镖跪在地上,沉沉地答道:“草民知道。”
“是我。”
一直低着头沉默的苏宁氏忽然开口了,声音沙哑,带着些破釜沉舟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