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响起熟悉的男音,赵惊寒一行人往回看去,望见李则勤一身月白色的袍子出现在门口。
几人看到来的是三皇子,都懵怔着站起来,对着三皇子行了礼,思琪很是懂事儿地急忙搬来了椅子,放在李则勤的身边,李则勤往上一靠,对着几位挥了挥手:“免礼吧。”
苏宁氏起身,满脸灰地看了自家相公一眼,悄声问道:“如今怎么办?”
苏启海心底里亦是在打鼓,他虽然还不知道赵惊寒和李则勤背后有瓜葛,但就眼下的局势而言,李则勤并不会站在他们这边,起码,不会站在他的对手八皇子这边。
苏启海心底里很是焦急,面上却仍旧是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不知三殿下如今怎么有空来下官府上了?”
言下之意是说,府邸上的事情就是家事,家事何须要外人来插手?
坐在太师椅上的李则勤丝毫不慌,笑了笑,说道:
“我此行回京是圣上召本王回京述职的,今晨,又将京师府上衙门的案件交于我梳理一遍,我今日刚到京师府,便听闻太师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情,于是禀告给了圣上。”
李则勤的目光落在众人脸上,在苏清越一脸心虚的表情上停了格外地多停了片刻,勾唇笑了笑,说道:
“圣上还记着平阳县主,听闻她遭人暗算,很是牵挂,又想着本王恰巧在巡查京师府办的案子,不如就将这件事情顺水交给本王来查。
本王便循着这京师府侍卫的踪迹,一路来到了这里,还望阁老和夫人莫要责怪啊……”
这些话说得客客气气,让苏府的三人一时之间找不到辩驳的理由来。
如今正是夺嫡的关键时刻,这三皇子李则勤虽然不是夺嫡的热门人选,确实几个皇子里最早立了政功,册封了的。
日后秦王赐地幽州的,即便不继承大统,也是个富贵亲王,又颇得民心、颇有政见,日后一样会是让他们惹不起的人。
苏启海只得笑了笑,说道:“王爷说的哪里的话,既然是圣上的旨意,老夫岂有不遵从的道理……”
说着,苏启海拉着自家夫人在座上坐下。
赵惊寒将早就准备好了的案卷交给了李则勤,恭敬地道:“还请王爷过目。”
李则勤接过案卷,上面详细写着人证“都灵镖局”的总镖的证词,他承认,苏府二小姐苏清越指数日前曾拿着当年他给苏府夫人的令牌,提供了白泽毒药的药粉,要他一箭取了苏相如的性命。
李则勤边看,边皱起了眉头,旋即将卷宗丢到苏启海的手里:“你们自己看吧。”
苏启海粗粗几眼看过,已然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气急,把卷宗丢在苏宁氏的手里。
苏清越也跟着扑上来看那卷宗上的字,刚看了不到一半,她便猛一下跪在李则勤身前:
“王爷明察!王爷明察!这都是骗人的!是这个什么总镖他听了赵惊寒的话,编出来骗人的!”
赵惊寒轻轻哼一声:“下官娘子躺在床上,生死未卜,下官何苦编出这样一套话术来拉娘子的亲妹妹下水?下官属实替娘子气不过,当年里为何要对这么个狼心狗肺的东西百般谦让?”
苏清越眼看着众人望着她的眼神,知道这次自己逃脱不了了,心底如擂鼓一般地害怕,跌坐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赵惊寒最见不得女子这般不要尊严地在地上撒泼打滚的样子,皱起眉头,冷声道:“既然你不承认,那就传人证上来吧。”
言毕,赵惊寒和李则勤对视了一眼,李则勤点了点头,赵惊寒便招了招手,即刻有人架着总镖从门口出现。
临到了几个主子面前,押着他的人就将总镖往地上一摔,精准地跪倒在赵惊寒的脚边。
总镖挣扎着跪坐起来,仰着头,一脸刚正不阿地看着赵惊寒。
赵惊寒剑眉微蹙,俯身凑近总镖,身上本是一派温和的气息,如今却凛然如一株雪松一般傲气十足,居高临下大地逼视着总镖,并不恶语相向,只是笑笑,问道:“你经营都灵镖局多少年了?”
总镖自然也没想到赵惊寒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这样丝毫不带边际的,不由得愣了愣,细细数了数,答道:“三十载有余。”
赵惊寒面上带着笑,目光转向苏宁氏,依旧是一脸的谦和:“敢问夫人可还记得,和阁老成亲多少年了?”
苏宁氏心虚地避开了赵惊寒光柱一样通透的眼神,回答道:“这……也是三十载有余了。”
“你问这个做什么?!”
苏清越听不明白,只觉得这个大女婿浑身上下透露着精明,让她整个人很是不爽,生怕一不小心中了他的什么圈套。
就见赵惊寒眯了眯眼睛,从证物里掏出一个令牌,正是她偷偷从娘亲房里偷出来,拿到镖局去的那块。
赵惊寒把玩着手里的令牌,面上依旧是一副谦和温顺的笑意,说道:
“本官有听闻,宁府长女出嫁之前,曾在府里与一个武夫私相授受,却被宁老爷当场抓了包。
因此,宁府将宁家长女囚禁了整整一月,直到苏府的花轿来到了门口,一身喜服的宁家小姐才出了府门,不情不愿地嫁进了苏府。”
赵惊寒将当年京都里流传颇广的故事又重新搜集了起来,此刻面色不改,温和笑着将故事讲述清楚。
末了,目光重新落回到苏宁氏的脸上,她的神色显然带了些肉眼可见的不安,垂着头,不知是不敢看一脸探究意味的李则勤,还是不敢看跪在她面前,背对着她的总镖。
“你说呢,苏夫人?”
赵惊寒挑了挑眉毛,挑衅一般地问苏宁氏。
她做贼心虚地清咳了两声,说道:“子虚乌有的事,再说了,都过了这么久了,我与夫君也成家生子三十余载了,这些陈年往事,就不必言说了吧?”
语罢,她的目光似不经意般地刮过总镖的背影,又立即垂下了眼眸,将心事都盖住。
“原本确实是一些没有关联的事情,可若是当年传说里的人物都在场,那就是不容小觑的故事了呀。”
赵惊寒微微笑着,意有所指地看着总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