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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 一个关于吃的故事(1 / 1)

“这也太草率了些。”高琰皱着眉头道:“故事好与不好,只由她一人评价,那若是有人私下里贿赂了她,那岂不是今年便吃不到太岁了?”他这样说着,转了转眼睛,凑近池婺压低声音道:“既然明天便是十五,大不了咱们一夜不睡,待到太岁长出来后偷了乘青鸟便跑,谅那女店主有何本领也追不上。”

“蠢蛋!”听他一脸正经的说话,池婺便知道这红眼厮是真的起了偷东西的心思,又好气又好笑,用脚不轻不重地在他胸口蹬了下,将他踹的闷哼了一声:“怎的与鲤乐待上些时日,好的没学会,倒是学会她的头脑简单了?且不说那太岁肉如河豚般,要是没有会吃的人来烹饪,便从仙家菜肴变成了穿肠毒药。就只说你方才见到的女店主,她要是没什么本事,哪能在这荒郊野外守着那人人觊觎的太岁安稳开店?还偷呢,恐怕还没入她后厨的门,便被她连肉带骨头给吞去了。”

高琰挨了蹬也不恼,相反的,他倒是很喜欢池婺娇嗔似的反击,或是敲打或是掐拧,到他身上如猫挠一般,别有一番趣味。于是他只是握住了池婺作恶的脚,低声呵呵笑着,转而去揉捏她的脚腕。

大风客栈虽不及沿途专供商人入住的旅店豪华,但软床铺热澡盆倒是一样不差,甚至连菜肴都比其他店铺来的精致。就拿眼前这一桌子八宝菜肴来说,听上去像是什么糕点,但其实是由四道像荤菜的素菜和四道像素菜荤菜组成的小宴席。

二人吃罢晚饭,舒舒服服地洗了个澡,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日上三竿。外面有些吵嚷,似乎是那女狐狸在勾引那送饭的猫小厮,一狐一猫在外面笑得叽里咕噜,时不时掺杂着些荤话,惹得高琰一边笑,一边端着茶碗凑到门边听墙角。

池婺倒是懒得搭理这些事,那女狐狸看似好色,实则花花心思多着呢。她昨日与高琰搭讪,乃是见他是这店中唯一的人类,若将他一口吃下,也好少个对手,而今日勾引那猫小厮,也是想从他口中套路出一些最近女店主都喜欢听些什么话本故事。

然而那猫儿是个小胆子猫,再让他修炼一千年都不敢打听自己主人的喜好,原本正旁若无人地在大厅中坐着,任由那女狐狸对这他的猫脸吐气如兰,时不时再香上一口。可她才刚提到女店主一个字,那猫儿吓得立刻将她从自己大腿上一把推开,随后昂着头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快步走开了,只留那狐狸坐在地上又羞又恼的骂娘。

高琰听了一阵,笑得前磕后仰,而后又想起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儿,转头问池婺道:“既然你早就知道这里的规矩,想必在来之前便想好故事了吧?”

“故事倒是有许多,但想说的精彩,那可就难了。若是引冬城的三寸师傅能来一趟,定能一举夺得店主欢心,说不定还要将他留在店中赐他长生,好让他日日都讲上一个故事。”池婺冲高琰办了个鬼脸,嘻嘻笑道:“那么紧张做什么,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

“那若是……若是今日夺不得太岁呢?”高琰听池婺说的轻松,面上却起了些愁云,再也不复方才听墙角的欢快。

“若是今日夺不得,还有明年,明年夺不得,还有后年。”池婺倒是显得豁达:“你没发现吗?在这大风客栈,时间走的总是要慢些,连她养的狗儿长了三百年都没长大,想必稳定住我这怪病也算不了什么了。要是你牵挂引冬城,倒也可以先回去,等我吃了那太岁肉,再回去和你团聚。”

“不成!”高琰一听这话,即刻抓住了池婺的手:“你也说了此地时间流逝要比外面慢些,万一等你吃到了太岁肉回到了引冬城,却发现我已经变成了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子,可怎么是好?要等我也要和你一起等!”

池婺轻轻笑了一声,似是想到了什么,不着痕迹地别开了脸。

她与高琰本质上仍然是不同的,她吃了太岁肉获得的不只是长生,还有无穷无尽的活力,往后的日子里她可以一直是二十岁的小姑娘。而高琰却会随着时间流逝渐渐变老,最后在百年后归于尘土。就算池婺为他弄得了另一块太岁,可她不久后就要走了,难道要让高琰长长久久的活在没有她的痛苦中吗?

高琰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摩挲着池婺指尖的手指不动了,沉默在二人之间如同瘟疫一般蔓延开来。

两人一直沉默着,直到月上树梢,茶话会的时间到了。

那猫仆人在院子外面升起了一团篝火,一边垂着口哨,一边往铁签子上穿着各种肉类水果。而一些器物妖也没闲着,自己泡茶倒茶,为茶话会做着准备。

也就是一会儿的功夫,四家客人到齐,那女店主犀利的目光扫过每个人热切的面庞,末了莞尔一笑,发话了:“诸位,大家来我小店,无非就是图个寿数。今年规矩还是和往年一样,你们一人说一个关于吃的小故事,谁的故事最有趣儿,谁就能尝到这口太岁。你们,谁先来啊?”

一时间,大家都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没有开口。

过了一会儿,坐在木头桩上的玉面道人轻轻咳了一声,发话了:“既然大家都不开口,那小道便开个头吧。”

女店主自然是喜不自胜,她席地而坐,双眼亮晶晶的盯着那道人,笑眯眯道:“道长请!”

玉面道人又是轻轻咳了一声,略微思索片刻后,用清朗的声音娓娓道来:“曾经有一个年轻人,出生在乡绅老爷的家中,他长了一根十分挑剔的舌头,什么食物只要经过他嘴里,不管是什么材料放了多少盐炖煮了多少时辰,他都能说道清楚。此人小时候便只对吃食上心,长大后更是立志要成为天底下最厉害的厨子。为此他在夜里偷走了家中所有积蓄,来到了京城拜师学艺。好在他找了个好师傅,厨艺日益精湛,在举国上下都小有名气。

后来,就连皇帝也听说了此事,将他召如皇宫,成为了御厨。然而这宫中能人诸多,小伙子的才能在这里也显得平平无奇了,他整日兢兢业业的干着最劳累的活儿,连味觉都丧失了大半,对吃食也再提不起半点兴趣了。终于皇帝吃腻了他做的菜肴,准许他告老还乡。然而,就在他带着积累的一小笔钱财返乡,打算与父母共享天伦时,却发现乡里饿殍遍地,再看他家中,也是只剩断壁残桓,屋内老父老母均不见,空余两幅白骨。

原来在他走后,家乡却遭遇了大旱,颗粒无收。他的父母年老体弱,又因为他这不孝子卷走了家中财产,导致连高价的米粮也买不起,最终在家中饿死。

小厨子知道真相后悲痛欲绝,当即拔出匕首割掉自己嘴里那根挑剔的舌头,然后一脖子吊死在了老家的房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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