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时候,钟晚意急匆匆赶来。
得了通报。
进门就看见封行止那冰冷的目光。
和地上跪着如秋日枫叶般的文人。
此人便是昌虞贝子。
前些时日老夫人病了,就是他来请的。
钟晚意记得他。
再看眼封行止旁边桌案上,那封皮都快被捏碎的奏本。
她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刹那间,一阵冰冷袭遍全身。
在他心里,钟梨棠就那么重要吗?
重要到一次次不分是非黑白?
重要到甚至不惜与重臣为敌?
说实话,钟晚意真的想不明白。
可如今也不是她能多想的时候。
“太子殿下。”
钟晚意上前,往昌虞贝子的身边一跪。
“今日之事并非昌虞贝子府的过错,他们一直都尽心伺候着钟二小姐,不敢有半点怠慢。”
“是我急于伤者,言语无状才惹怒了她,以至于她心生怒气辱我名节,骂我爬床却没有名分,我也是一时怒气横生,才将她踹入荷花池的。”
“还请太子殿下念及老夫人昔日功劳和今时老病,莫要怪罪。”
“一切都是我的过错,罚我就是了。”
钟晚意也跪得笔直。
虽是请罪,但有些话还是要说清楚的。
“放肆!”
封行止一个茶杯砸下。
碎片差点溅到钟晚意的脸上。
旁边的德喜公公感觉自己挤得眼睛都快瞎了。
可钟晚意半点没收到他的暗示。
“钟小姐,您,您快别说了……”
“太子殿下不是……”
德喜本是想劝,可被自家主子爷那如杀人般的目光一瞪。
当即所有的话都咔在了嗓子眼。
“你想要个名分?”
封行止冷然的声音传来。
钟晚意茫然。
啥?
不是在说她打了钟梨棠的事吗?
“臣女不敢。”
就在封行止的神色略有缓和的时候。
钟晚意鬼使神差的又补了一句,“臣女也不想。”
封行止瞬间燥火上头。
“滚!”
钟晚意捏紧了拳头,很想说滚就滚。
可她自己惹的事,总不能让昌虞贝子府帮她背锅吧。
即便她不认为是自己的错。
见钟晚意还不走,封行止几个呼吸间脸色几经变化。
最后竟然听到一声几近微弱的叹息。
“在你心中,孤竟是这样的人……”
也不等钟晚意回答。
封行止摆手,起身离去。
“哎哟我的姑奶奶,少说两句啊。”
“你们赶紧走吧,事儿过了,别再闹了啊。”
德喜也只来得及说这么两句,提着发软的腿,急忙跟上封行止。
一时间,正厅里只剩下两个还跪着的人面面相觑。
“小姐,起来吧,咋们回去。”
阿曼进来搀扶。
“贝子爷,您也起吧,应当是没事了,先回去。”
钟晚意心情复杂,也没精力多做安抚。
只是在出门的时候拜托了一下赵侍卫,请他送人。
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玉笙居的。
一坐在床边,钟晚意整个人就瘫了。
“呵,还真是救命恩人呐……”
听到她讥讽的笑声。
红儿气得直跺脚。
问阿曼,“又是那个钟梨棠对不对?”
阿曼“嗯”了一声,又冲她摇头,示意别说了。
钟晚意心中真的是百味陈杂。
每次她对封行止……
钟梨棠就总能给她泼一瓢冷水,让她清醒。
说来也是奇怪。
怎么每次遇上钟梨棠的事,封行止那厮就跟被黄鼠狼上身了似的?
就在阿曼和红儿轻手轻脚要退出去的时候。
突然听钟晚意问:“京城内或者近郊,可有灵验些能压邪祟的寺院道观之类的?”
“小姐……”
红儿惊恐,赶紧去看门边。
阿曼也皱起了眉头,小声劝。
“小姐,有些话不能说的。”
钟晚意抿了抿唇,没再开口。
但因钟晚意这一句,红儿是整夜都没睡好。
噩梦里都是那黄鼠狼精蛇精之类的东西。
吓得她满头冷汗,脸色惨白。
次日钟晚意醒来,都还没上饭桌呢。
德喜公公的传话就来了。
是封行止下令,让她最近不许出门。
不去就不去,反正去哪儿都会遇见钟梨棠。
倒霉!
不过……
贝子府老夫人让她明天去一趟的。
现在怎么办?
她正想着,要不就让兄长来接,说是回府。
然后折转去趟昌虞贝子府也不远。
都还没等她安排下去呢。
一则爆炸性的消息传来。
“小姐,出事了。”
钟晚意心中有股不好的预感。
陡然坐起身,看向阿曼。
“刘四公子,病逝了。”
钟晚意先是一惊,随后便是长久的沉默。
然后,脸上露出一抹深深的嘲讽。
“看来,又有麻烦了。”
正如她所想,随之皇后的口谕传来。
要钟晚意去为刘四公子服丧。
理由是,她作为大夫没有医德,未治好病就擅自离开。
“去请太子殿下。”
钟晚意不敢公然驳旨,那就只能让她儿子来了。
很快,收到消息的封行止赶来。
“滚。”
封行止就这一个字,便把传口谕的女官给打发了。
而后坐在玉笙居院中的石桌旁。
就用那冷冷的眼神看着钟晚意。
“太子殿下不用这般看着我,当日之事您清楚。”
“要我去服丧也可以,抬着我的尸体过去!”
钟晚意站在那里,心里除了凉意没有别的感觉。
“你想做他的妾?”
封行止眼神愈发冷沉,甚至隐隐有了嗜血的味道。
钟晚意都不明白他这话从何而来?
忍不住皱眉。
再想到刘四公子那龌龊的样子,更是一阵恶心。
封行止见她如此,脸色才总算好些。
“好生待着。”
封行止起身就要走。
“荣庆郡主府那边……”
钟晚意突然想到什么,赶紧出声。
“泥菩萨过河。”
封行止停住脚步,十分不善的瞪了她一眼。
但还是丢下一句,“孤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了?
可钟晚意都来不及再问,人都已经出了院门。
“小姐,会不会……殉葬。”
阿曼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最后两个字咬出来的。
即便她是暗卫出生,见多了阴暗血腥。
可……那只是一个刚及笄的小姑娘。
钟晚意也是胸腔里梗着一口气。
既担忧小县主,也担心自己的处境。
更怕安国公府会为了她的事情闹起来。
可有些事不是怕就能避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