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上空的炊烟散去,夜幕再度降临。
“阿暖,喝药了,喝完这碗明早就好了。”萧氏亲自端着药碗坐到床边,温柔地哄女儿,陆嵘坐在床尾,眼睛也看着女儿的方向。
陆明玉木木地看看爹爹娘亲,垂眸,双手接过药碗,一口一口秀气喝,小眉头皱着,速度却不见慢。
陆嵘看不见,萧氏瞧着过于乖巧懂事的女儿,心生疑惑。
陆家一共四位爷,大爷二爷是公爹原配所出,丈夫是继室婆婆所出,陆四爷是周老姨娘的儿子,同父异母的四兄弟,感情却十分和睦,陆家并没有其他豪门大户里的龌龊事,因此丈夫虽然没有差事,一家人也没有受到其他三房的排挤,女儿与侄女们过得是同样千娇百宠的日子。
女儿脾气娇,以前生病最不喜欢喝药,要哄很久才肯喝,喝一口吃几颗蜜饯,这两天怎么都没用劝?而且女儿蔫蔫的,眼里也没了七岁女娃的天真稚气……
萧氏想不明白,只能归因于女儿大病一场,还没恢复精气神。
“娘,我喝完了。”陆明玉抿抿唇,药汁太苦,从昨天到今晚,连续几顿喝下来,越发证实了她的猜测。她不是在做梦,她真的回到了小时候,娘亲还没有跳湖自尽,父亲亦没有后悔自责,还在护着他的好丫鬟。
余光扫过男人青色的衣摆,陆明玉心里乱糟糟的。
想恨,无法恨得彻底,想原谅,怎么都做不到,以至于面对这个年轻的父亲,陆明玉再也无法像第一次七岁时那般喜欢他敬重他,每天都盼望父亲快点跟母亲和好,盼望父亲别再用墨竹当身边的大丫鬟。
真正七岁的孩子,不会觉得亲人有错,只把错误都塞到墨竹身上,怪墨竹挑拨离间。后来母亲死了,她长大了,嫁人了,明白了夫妻之间的东西,陆明玉才明白,墨竹只是一个丫鬟,一个丫鬟再能蹦跶也得仰仗主子袒护,如果不是父亲太伤母亲的心,母亲不会想不开……
“娘,你陪我睡……”
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同父亲相处,陆明玉索性不理睬,看向母亲,眼里装满了想念与依赖,隐隐有泪光闪烁。昨天陆明玉把这一切当成了幻境,过得呆呆愣愣,此时明白了,陆明玉就有好多话想跟母亲说,跟她最亲最信任的母亲说。
女儿声音软软的,露出熟悉的撒娇模样,萧氏笑着点点头,把提前准备好的蜜饯喂女儿。
陆明玉张嘴接着,近乎贪婪地望着失而复得的母亲。
娘俩眼里只有彼此,陆嵘不用看也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