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次见面,在下仇缪
道上的朋友赏脸,唤我一声先生。
现在,我静静地坐在这里,尽我所能地回顾我的过往。
我度过了如此丰饶的一生。
这样想着,我感到我的胸腔里,有什么东西剧烈地颤动着。
轰隆隆,轰隆隆。震耳欲聋。
这颗心脏好像是不属于我的东西。
它更像是独立于我体外的什么,被层层组织包裹着,被一根根肋骨紧紧禁锢着的生动的鸟,鲜活的鱼,飘摇的叶。
鸟想要自由,鱼想要生存,落叶要归根。
它们都不属于我。
视线逐渐溶解。
上一次心脏如此剧烈跳动的时候,仍历历在目,恍如昨日。
那天,从一条短信开始。
归属地未知,是一次性的虚拟号码。但在查证这一切之前,我已经决意冒险前往信息中给出的地理位置了。
我什么也来不及多想,没有过多地考虑潜在的陷阱。或者说,我是想到了,但我决定忽视它——因为这是我唯一的机会了。
你一定要活着。
一路上多少次意外剐蹭、超速、闯红灯,几乎所有能在驾照上记一笔的违章,我好像都干过了。
正值落叶的时节。
驶过枫林大道的时候,铺天盖地的橙色树叶在疾风中狂舞着。
它们如决堤的洪流,失控地簇拥在挡风玻璃上。
一片殷红在眼前炸开。
我慌乱地启动雨刮器,两排刷子刮出两面扇形的轮廓。
我看到枯萎的叶子被绞得粉碎,尚还新鲜的枫叶被打断脉络,挤压出潮湿的水渍。
这些潮湿的痕迹被夕阳的余晖染成血红。
那是郊外某处隐蔽的化工厂,因为排放污染的问题被强制关闭,废弃了好些时候。
没有埋伏,没有机关,完全不存在陷阱的场地中,只有一个无比弱小的身影,浸在已经干涸的、黏稠的血迹上。
我冲过去抬起她,就像一片叶般轻薄。
我的枫华。
微弱到可以忽略的呼吸,与被攥在指间挣扎的蚊虫般的心跳。
太好了,她活着。
我不敢抱得太紧,生怕她像路上那些枯萎的叶子一样破碎。
人生中我第一次像这样慌张,险些想不起来下一步该做什么。所幸医生很清醒,他喊人抬来担架,娴熟地将她带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