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仝当然知道,梁潜不属于任何宗族,而只是数年前,从外地调来宝安县的县令,具体是哪位大人安排的,已经不可考证,但他来到宝安县之后,自然也要依从当地的规矩,跟几个大的宗族相互配合,才能把宝安县的各项事务搞好。
本来,这位梁大人和稀泥的本事,还是可圈可点的。
包括之前争水的事情,梁大人站在张家村一边,压倒了陈家村,那正是符合当地特色的和稀泥方案,陈家村虽然是弱势的一方,但对这种局面反而很适应,无非是输了阵之后,一番哭闹,以数千人的身家性命作为筹码,最终还是讨来了一些水源。
那张家强凶霸道,只给了两成,这是很难让人满意,陈老太爷也正在积极寻求办法,再多争取一些。
就在这个当口,忽然间冒出一个陈安宅,居然惊动了广州府知府姚守亮,甚至听说,这件事发话的是更高级别的存在,那陈家的陈小女在乡试现场胡言乱语,惹得广州布政司使余从龙不满,才有了后面的事。
对陈家村来说,这事情很快就变成了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
陈安宅被逼死,但陈家村也获得了足足两成的额外水源。
但现在梁潜梁大人的态度,十分古怪,令人不得不深思。
他要挑战宗族势力?
就凭他一个区区七品县令?
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陈老太爷还是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奇异气氛,所以一大早就来到县衙,想要再探听一下梁潜的口风,若是他真的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那么说不得,陈家和张家必须要联合起来,把这个异想天开的所谓县太爷,狠狠打下去。
别的不提,光是即将开始的秋收赋税,只要陈家和张家都不配合,稍稍给弄一点麻烦,那就是这位梁大人不能承受之重。
“啊,陈老太爷。”
正思忖间,宝安县令梁潜,已经从内间走出来,脸上挂着和煦的笑容,仿佛昨夜的剑拔弩张从来不曾存在,拱手笑道:“不知有何要事,一大早便来到县衙?”
“梁大人。”陈仝也拱了拱手,见这位梁县令仿佛换了个人,更是疑窦丛生,但表面上只能是不动声色,微笑道:“打扰了,梁大人,只因秋收在即,今年关于我陈家村的赋税之事,昨夜跟梁大人也提到一点,但思前想后总觉得不大放心,便特意前来拜见大人,关于今年的赋税份额,总要跟大人好好分说明白。”
“没问题!”梁潜点头道:“如此,请陈老太爷先安坐,我让人奉茶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