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想归想,她脸上不敢表现出半分。
听说,杀手若是被人猜出了身份,是会杀人灭口的。
对于窥不得真容的人,杜韵只有两种结论,要么此人长得俊美无比,怕看杀卫玠所以遮遮掩掩。
要么便是个丑八怪,耻于见人。
只是那黑衣少年的气质,怎么也跟丑八怪挂不上边。
一时间,杜韵愈发好奇。
她眼珠子转啊转,完全沉入了自己的想法,没察觉到少年的脸冷了冷。
“快说”他开口。
杜韵回神“不知公子在说什么,公子若是不信,可找来楼里的管事一问,看看那间柴房里是否关着个小姑娘”
她随手往小帘被关着的屋子一指,偏过头将下巴从他的剑柄上解救下来,后退了几步。
命更重要,她面上伪装的极好,只想救了小帘赶紧离开。
少年收了剑,冷星般的眸子锁着她,思考她话中真假。
可惜杜韵说谎话的时候从不脸红心跳。
她不仅没有紧张,反而对少年咧嘴讨好的笑了笑。
黑脸,白牙,乌亮的眼睛。
么看怎么丑,少年嘴角抽搐了一下。
“噗……”
又是那欠揍的笑声,杜韵看过去,少年身后的二侍卫里有个大眼睛的少年正憋着笑。
于是她龇着牙对他灿烂一笑。
那少年一抽嘴角,不笑了,用那双牛眼般的大眼狠狠瞪了她一眼。
“去看看”面具少年指着她说的那间柴房,身后二侍卫忙去查看。
小帘被带了出来,嘴里塞着布,眼泪糊了一脸,吓得瑟瑟发抖,杜韵松了口气,走过去将小帘扶住。
“公子现在可信了”她笑道。
“我们刚才在房内所言,你有没有听见,最好不要撒谎,否则我有的是办法叫你招供”
少年简直油盐不进。
“公子,不如将二人都……也免得节外生枝”
牛眼少年开口,手中的剑往外拔了几分。
“我真没听见,干什么要杀我”
杜韵一脸哀怨,简直委屈的要哭,牛眼少年被她水汪汪的眼睛一看,轻咳一声瞥过了头去。
他给了杜韵一个眼神,意思是谁叫她运气不好,偏偏跑来了后院。
杜韵叹了口气,暗暗摸了摸腰间的短剑。
不行的话,就鱼死网破?
转念又一想,那可不行,想她一个豆蔻少女,励志闯荡江湖四海,怎么能轻易的折在青云镇春风楼这种小地方。
于是她懒懒的看了三人一眼,扶着小帘往台阶上一坐,从怀里摸出了一包瓜子,在三人诧异的眼神里,悠闲的嗑了起来。
“反正无论我也怎么说,你们都要杀我,那不如告诉我你们刚才到底说了什么,让我死也死的明白如何?”
闲吃瓜子瞎唠嗑,牛眼少年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大概头一次遇见她那样临危不惧的赖头子。
“你叫什么名字”
面具的少年忽然开口,同时用剑尖拍了一下杜韵的手心。
瓜子呼啦啦掉了一地。
杜韵也不生气,她仰头指了指自己。
少年点头。
“我叫云亭”
空气里一阵静默,半晌之后少年的嘴角忽然牵起了一抹极淡的笑意。
笑的很是莫名其妙,但却比冷着脸时多了几分暖意。
“倒是巧”他淡淡道。
杜韵下意识问他什么巧。
他说真是巧,他有个相识之人也唤云亭。
院里起了一阵清风,谁都没有发现杜韵呼吸紧了紧。
“当真?倒也是缘分,敢问那人年龄几何,家住何处”
见杜韵竟与自己闲聊起来,面具少年顿了顿,淡淡的说了句那人不是她能打听的。
杜韵哦了一声,笑说能与少年的朋友同名,是她的荣幸。
奉承讨好的话而已,少年瞥了她一眼,没有再继续讨论名字。
而后他警告杜韵,不管她听见了什么,听见了多少。
见过他们的事她最好烂在肚里,否则……
他居高临下的持着剑,出鞘三分,恰恰贴在杜韵的脖颈处。
杜韵明白,他们这算是要放过自己了。
“自然,自然”她憨笑道,罢了还发了个誓。
见她胆小怕事,看了一眼天色后三少年径直从后门离开了。
杜韵结结实实的松了一大口气,摸了摸手心,都出汗了。
谁说她不害怕,其实都是装的。
残阳满院,她赶忙带着小帘准备从后门离开,只是她当真太过倒霉,没走几步,竟被春风楼里的龟奴发现了。
杜韵拉着小帘一阵狂奔,后门口,赵把式赶着车刚刚到,见状一把接过杜韵手里的小帘塞进车里,跳上车驾,等着杜韵。
那边杜韵慢了几步,被龟奴拿住了肩膀,她挣脱了几下没有挣开,忽然笑了起来。
带着三分刻意而为的邪气。
龟奴被她笑成了丈二和尚,正摸不着头脑之际,只见她陡然收了笑从怀里掏出了一包东西回头一阵狂撒。
龟奴被迷了眼睛,捂着脸咳嗽,她趁机跳上了赵把式的马车。
赵把式狠狠扬鞭,马车狂奔出了巷子。
“今日当真惊险,多亏了赵大哥”
马车驶出青云镇,杜韵撩开车帘朝赵把式致谢。
赵把式无所谓的摆了摆手,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有些复杂。
“云亭兄弟今日倒是叫我刮目相看”
赵把式估计是未曾想到杜韵想到的里应外合救人的法子能奏效。
“怕是在赵大哥心里,我不过是个长相俊俏,喜欢跟小姑娘插科打诨的小白脸”
杜韵浑不在意的自嘲。
大概是被说中了心思,赵把式讪笑了几声,岔开了话题。
他问杜韵逃脱时对龟奴撒的是什么东西。
“不过是暂时迷了他们的眼睛,叫他们周身痒上几日的东西”
杜韵靠在车框上,漫不经心的开口,目光落在悠远的青云山上。
赵把式听她语气淡了下去,扭头去看,恰好看见了她眼里若有似无的深沉。
他搔了搔脑袋,心想虽然杜韵脸上常带着笑意,看似离人很近,其实身上有种旁人接近不了的疏离。
就像此时目光游离,不知在想什么。
马车在镇外的荒原上向西疾驶,杜韵看了一会儿山,便放下帘子挪回了车里。
小帘还在哭,想必是吓坏了。
杜韵原本想安慰她几句,可一想,全都是因为她乱跑惹出来的祸,不能轻饶,于是她板着脸学着小帘娘王桂花的样子将她训斥了一顿。
果然唬的小脸连哭都忘了,“云亭哥哥,我错了”半晌小帘伸手去牵她的衣袖撒娇。
杜韵嗔了她一眼“知道就好,今天有我救你,下次若再敢乱跑,看谁还能救你”
她这才抬手擦去了小帘的眼泪,完了摸了摸她的头,算作安慰。
小帘不哭了,她靠在车壁上假寐。
只是白日里发生的事像是聚在她心头的一团云烟,扰的她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