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贬居冷宫38
乌雅暗自叫苦,要是张菱儿再说出什么话来可就糟了。正想着。张菱儿已经开了口:“玉公公,你可别为了这个嬷嬷假传圣旨。要是万岁爷知道,你可就保不住脑袋了。”
赵玉傻眼,这个张婕妤怎么这么傻啊!你好好的的怀着孕,只要不惹事皇帝终归是要对你有封赏的。眼前这个人是谁,你到底闹清楚没有。不知道,看德妃小心翼翼地样子也跟着学啊。非要跟她闹,不是拿鸡蛋往石头上碰么?
乐晖盈抬手捋了捋散落的鬓发:“假传圣旨?!只怕就是写出来也没人分辨得出是真是假!婕妤,谁封的婕妤?”
“贵妃姐姐!”张婕妤听她说话没什么头绪,哪里摸得清楚这个清冷的女人是谁。
“德妃,你跟着贵妃一起在永福宫选秀女,是怎么当的差?”瞥了乌雅一眼:“选秀女的规矩不知道还是你跟贵妃有意徇私?收了她家多少贿赂,把这种人选进内宫充当女官的?”
“娘娘恕罪,都是臣妾教导无方请娘娘饶恕。”乌雅脸都白了,这下子可是一句话牵涉进去多少人。别说张菱儿,就是自己也是自身难保。
乐晖盈轻轻一笑:“秀女良莠不齐在所难免,谁能保得住原本是好的进了宫不学坏!只是如此放肆无礼,就不能轻饶。”看了眼一边颤抖不止的赵玉:“去问问皇上,这个婕妤腹中的孩子还要不要了。速来回我知道。”
赵玉噗通一下跪在地上:“主子福大量大,别和张婕妤一般计较。张婕妤初入宫不知礼体,让德妃娘娘教导就是。主子权看小殿下份上。饶过他这次吧。”
张菱儿压根就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又怎样的本事能够说得动皇帝:“少在这儿唬人,皇上不向着我还能向着你?再说我腹中的孩子和太子一样都是皇上的骨肉,皇上怎么会听信你的话不要这个孩子。”
“婕妤,你还要不要命了?”乌雅忍不住喝道:“见到皇后这般无礼,皇上怎会护着你去?”乌雅这句话终于有了震慑的用处,听到是皇后张菱儿一脸骄横无礼的神色马上收敛起来哆嗦着看向坐在上面的乐晖盈。
“德妃,管用的看来还是皇后这个称谓。”满是揶揄的语气,从她嘴里出来却让所有人不敢接话。叹了口气看向张菱儿:“你是第二个敢跟我这样说话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有这种人才出来说明我辖制六宫还不够尊崇祖宗家法,才有了这样以下犯上的事儿发生。我少不得要好好的赏你。”
张菱儿跪在地上:“臣妾不知皇后驾临,冒犯之处还请娘娘恕罪。下次再也不敢了。”
“赵忠在哪儿?”乐晖盈转过脸,赵忠赶紧从后面匆匆跑到前面:“奴婢在。”
“黜了她的婕妤位份,贬为庶人。等生下皇子,远远打发到浣衣局,再不安分就不需问我就让敬事房家法伺候。我不想在宫里再看到她。”乐晖盈看看乌雅又转向张菱儿:“这会儿皇上应是回到东暖阁了,要去求情怕是会准你的。别等着我回去了还瞧这你在那儿,那可就别怪我了。”
张菱儿愣愣地跪在地上:“娘娘饶了臣妾这次吧,臣妾再也不敢了。”
乌雅看她这样子心中不忍,却也知道再求情也是多余。乐晖盈说什么也不会饶了张菱儿,最怕张菱儿不知轻重到皇帝面前去求情,那只能是适得其反。
“娘……”龙濬焱在赵初身上远远看见母亲跟素日不同,一下子就挣脱了赵初跑过来:“抱抱,抱抱。”
“乖乖,蝴蝶抓到了?”乐晖盈蹲身抱起儿子:“这一脸的汗,又皮了?”
“没有,蝴蝶飞得好好的乖乖不抓了。”龙濬焱一脸的汗就往母亲身上蹭:“娘,她们都跪着?”
乐晖盈摸着儿子的小脸:“娘在给你拔刺。懂么?”
“乖乖听话。”龙濬焱扭过头,他是认得乌雅:“德姨姨怎么也跪着?”
“德妃起来吧。”乐晖盈抱着儿子转身:“这么跪着算什么?”
“臣妾求皇后看在小殿下的份上,饶过婕妤这次。”乌雅知道张菱儿不过是小孩心性,有些时候恃宠而骄也是难免。只是还这么小就被贬为庶人,将来到了浣衣局就是终其一生也不可能再见到皇帝,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太残酷了些。
乐晖盈笑笑:“你为她求情,她不会谢你。等有一日她的牙长全了,会咬你的。”说完,抱着儿子远远走去。
“雅姐姐,我不知道她是皇后。真的,我不知道。”张菱儿这才敢哭出声,乐晖盈那张冷得没有温度的笑脸让她不知所措:“要是知道我不会这么做的,真的。”
乌雅抚摸着她的脸:“菱儿,我真的无能为力。皇后跟从前不一样了,倘或从前她是不会这样的。”
“我要去见皇上。”张菱儿拭着眼泪:“皇上会护着我的。”
乌雅摇头:“如果你不想失去腹中的孩子就不要去,皇上是绝对不会为了你跟皇后起冲突的。皇后明知你会有这个心思,怎么这时候不去东暖阁候着反而离得远远的,你还看不清楚么?”
“她那样子谁会认出是皇后,哪有不穿皇后服色的皇后。”张菱儿道:“再说,我入宫以来也没听说还有什么皇后不皇后的。就是贵妃姐姐面前也没有提过这话。”
“慢慢的,都会来的。”乌雅拉着她起来:“你先回去。什么也别说。我去找柳心一起去跟皇后求情。”
“会有用吗?”张菱儿虽然嘴硬,却还是希望还有一丝转圜。贬为庶人,便是一生的暗无天日。早先还以为生下皇子能够平步青云,谁知道又会有个皇后出现。
乌雅看了她一眼:“换做从前我能说或许会有转圜,如今就不定了。”
赵忠还站在一边,似乎也在踌躇要不要把这件事记档。一旦记档,张菱儿这一生就真的完了。“娘娘,您还是先和柳昭仪一起去皇后跟前求个情吧。这件事要是掌灯之前没有新的旨意出来,奴婢就要记档了。”
“嗯,你们送她回去。”乌雅整了整衣袂:“娘娘到哪儿去了?”
莫颜榛遐和赵初早就跟着乐晖盈走了,赵玉还没走只在远处站着。“赵玉,皇后这是去了哪里?”
“只怕是回了西暖阁。娘娘这些时候多不走远,好容易今儿天好带着小殿下出来走走就遇到这事。”赵玉跟着乌雅一起往前走:“娘娘,恕奴婢多句嘴。您还是别去皇后那儿了,万岁爷都是碰了钉子没处说的事儿。”
“总不能见死不救,你看她这个样子要真是贬为庶人还不被人欺负死。”乌雅一脸的不忍:“今儿这么无礼也是自己不知道轻重,哪怕换了个人也知道看看脸色再行事。可是她就是不知道听人的语气看人的脸色。在万岁爷面前,皇上图个新鲜知道是个孩子也就算了。皇后,别人不知道,你我难道不知。这么多事过后,皇后就再也不是当初言笑无忌的皇后了。方才你也听见了,她跟小殿下说是在给他拔刺。这话还说得不够,只盼着我和柳昭仪能有一丝脸面替菱儿求个情,谁也不忍心见死不救。”
赵玉想了想:“要不奴婢先在万岁爷跟前透个风儿?”
乌雅望着他:“皇上会说话么?”
赵玉想起这些时候乾靖宫的情形,脸色顿时耷拉下来:“娘娘,说句不好听的。万岁爷跟皇后若是生分了,我们这些做奴婢都不忍心。多好的一对儿啊,只是这都是奴婢们自己的念头。皇后这样子都好些日子了,今儿好巧不巧张婕妤撞了上去能不发火么?”
“行了。我知道了。”惟愿如赵玉所说两人真的和睦一世,只是这么说连自己都觉得不可信了。
“娘,我要喂鱼鱼。”龙濬焱扯着母亲的裙角就往鱼缸边走。
“小殿下,莫颜抱你去喂鱼。”莫颜看乐晖盈懒懒的不说话,知道有些事儿还搁在心里。
龙濬焱心头挣扎了一下,看母亲脸色不像平日和蔼可亲只好自己扭着肥肥的指头任由莫颜抱着去喂鱼。
“小姐,德妃和柳昭仪在外面候见。”榛遐看莫颜抱着龙濬焱出去,这才磨蹭着进来。
“进来。”乐晖盈缓过心神:“皇上回来不曾?”
榛遐摇头:“希公公来说,皇上在御书房召集部院大臣们商议北疆的事儿,只怕还有一个多时辰呢。”
乐晖盈点头:“不要留人在屋里,就是焱儿也不行。”
榛遐答应着下去,乌雅和柳心一前一后进了西暖阁:“参见娘娘。”
乐晖盈摆手:“我是废后,这时候什么名分都没有。你抬举我说我是皇后,我算什么?给皇帝暖床的女人?”
“娘娘是要折杀我们么?”柳心很久没见她了,这时候一看竟然有些飘然出尘的意味。眉目间的冷然和略显苍白的脸颊丝毫不觉得以外,只是一双眼眸竟比初见时多了几分冷冽。
“你来给张菱儿说情?”乐晖盈看着乌雅:“我不想看见第二个徐沁害你如同害我一样。”
乌雅点头:“菱儿入宫日短,还是个孩子。很多事都不懂,冒犯娘娘确是不该。求娘娘念在她年幼无知的份上,饶过她这次。”
“看她自己的造化。”乐晖盈抱着双臂:“你们俩的好心我权且留着,有朝一日我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乌雅还欲再说,却被柳心用眼神。‘看她自己的造化’说明乐晖盈并没有真的要把张菱儿怎样,说到底就是在敲山震虎:不要以为还是当初的乐晖盈,那些有什么歪心思的人最好都收敛一些。张菱儿不过是做了个替罪羊而已。再说以乐晖盈的性子也不是那种定然要把人怎样的那种。就算是要惩治一些人,也绝对不会拿着没有任何家世背景的张菱儿开刀。真正要惩罚的人还在后面,这只是一个开始。
乐晖盈瞟眼之间看见柳心略带着警告的眼神看着乌雅,嘴角微微一翘:“这些时候,昭仪多半是帮着德妃理事真是辛苦了。过些日子等有了什么恩典,也该往上晋一级了。”
“臣妾谢娘娘。”柳心一怔,这么点小动作都被看出来了。
“我累了,你们回去歇着吧。”乐晖盈不想多说话,实在是累得慌,身上一直都是乏得紧。尤其是精神短得让自己都不敢相信,不会是有了吧?如果真是有了身孕。该怎么办?不想再和皇帝纠葛不清了,真的已经厌倦这样的日子了。
“臣妾等告退。”两人福了一福依旧是一前一后退了出去。
皇帝走在回宫的路上已经听赵希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张菱儿有喜原本就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每日和乐晖盈共寝,怎么还没有传出怀孕的消息。只要她有了身孕,一生都不会离开自己。她那样疼爱孩子,必然不会舍弃掉两个孩子。这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只怪是自己伤她至深,否则也不用用这种法子强行留她在身边了。
“奴婢参见皇上。”刚进西暖阁,乐晖盈已经从里面出来行了个万福。
“脸色不太好,哪儿不舒服?”回到这儿,往往就不再是皇帝。真的只想牢牢把她抓在身边,不让她有了离开自己的心。做她的男人,把所有的不愉快从她心中剔掉。
乐晖盈看他把太监宫女都摈却在外,只好拿了件常服来给他换下来:“皇上可曾用膳?”
“不曾,传膳。”四顾一看,没瞧见宝儿子:“焱儿呢?”
“莫颜带着他洗完澡,睡了。”乐晖盈一个眼色,榛遐已经去吩咐传膳了。两人在专供进膳的膳桌前坐下,龙瑄炙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色:“有事要和我说?”
“晋封柳心为妃吧。”乐晖盈抿了抿嘴唇。
“不说这个。”以为是为了什么,这件事已经不止一次提过。
“和皇上除了这个没什么可说的。”乐晖盈盯着自己修长的手指甲:“或许就到了无话可说,相看两生厌的时候了。”
龙瑄炙撑着头:“已经累了一天,不要再说这些事了。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不是皇帝和皇后,不要把别的女人放到我们中间来说。”
“是么,皇上不是来问我发落张菱儿的事来了?”乐晖盈刚闻到食物的味道,胃就一阵阵往上面翻腾终于忍不住伏在膳桌上干呕起来。
龙瑄炙一把抱住她:“怎么了,说你脸色不好你也不说。传太医!”
“不要传太医。”乐晖盈推开他:“我没事。”
“总是这么倔,自己身子要紧。”也顾不上别的:“赵希,叫何蔺赶紧来。”
赵希答应着下去了,皇帝抱起她放到榻上:“给我好好躺着。”
乐晖盈仰面看着天花藻井,微闭着双目不去看皇帝紧张的面容。很快,何蔺匆匆赶来:“微臣参见皇上。”
“皇后不舒服。”龙瑄炙坐在一旁:“给皇后看看。”
“是。”何蔺听他称作皇后愣了愣会快回过心神:“请娘娘让微臣诊脉。”
略微迟疑了一下,乐晖盈将手搁在软枕上。这里面有珠帘,皇帝坐在一旁也用不上悬丝诊脉。何蔺很仔细地给乐晖盈诊脉,虽有了怀孕的迹象,只是乐晖盈的身子是怕禁不住这一次的折腾了。冷宫的一段日子耗费了她不少的元气,加上一直心神郁郁只怕不论是对她还是对孩子都是不利的。
“娘娘这月月信如何?”何蔺低头问道。
“未至。”乐晖盈知道不好,只是这种事怎么也瞒不住。好在是何蔺。他会帮自己的。
何蔺朝龙瑄炙跪下:“恭贺皇上,娘娘有了月余身孕。只是娘娘身子孱弱,只怕受不住这一次的妊娠。”
“什么?!”龙瑄炙惊讶地望着乐晖盈,苍白的脸看不到血色:“你要给朕保住皇后和皇后腹中的孩子。”
何蔺为难地看着皇帝:“皇上,臣才疏学浅只怕无能为力。娘娘耗费元气太多,加上心神郁郁。身子实在是禁不住这样大的动静。”
龙瑄炙一下抓住何蔺的衣襟:“你的意思是什么?”
“臣不敢说。”何蔺看着一直一语不发的乐晖盈:“娘娘……”
“说吧。”乐晖盈不为所动:“我听着呢。”
“趁着还早,娘娘理应早作打算。”何蔺一字一句:“不知娘娘意下如何?”
皇帝一直很恼火乐晖盈跟何蔺之间这种说话不避嫌疑的样子,只是自己理亏在先加之乐晖盈再次有孕万不能刺激了她:“何蔺,你说?”
何蔺很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二者取其一。”
乐晖盈转过眼睛看了眼龙瑄炙:“保胎。”
何蔺和皇帝同时愣住了:“不行!”几乎是异口同声地脱口而出,龙瑄炙望着她:“不要这个孩子,我要你好好活着。”
“我不想焱儿一人太过孤单。”乐晖盈轻轻一笑:“何蔺,我知道你有法子保住这孩子。你要我怎么做,我都听你的。”
何蔺愣了半晌:“你知道我不会这么做。”
“你只有这么做。”乐晖盈看着他:“没有什么比皇家血脉更加重要。”
“何蔺你先退下,朕随时宣你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