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宁奇之后,秦素走了进来。不消她开口发问,李玄都已经主动将事情经过说了一遍,秦素听完之后,略作沉吟:“儒家中人已经盯上了我们秦家吗?”
李玄都强调道:“不是秦家,而是以秦家为首的一众辽东豪强。”
秦素问道:“儒家想要做什么?”
李玄都一笑:“自是维护天命正统,坐江山的人不能换,所以辽东的猛虎不能入关,只能待在关外。”
秦素对于入关与否不大感兴趣,所以只是皱了下眉头,便转开了话题,说起最新的话本——女子与男子不同,男人们更喜欢家国大事,哪怕是不在其位,也要指点江山,而女子们则更喜欢儿女情长,哪怕是身在高位,也难以免俗。当年女帝当政,便将中书省改为凤阁,将门下省改为鸾台,使得两大中枢官衙不再冰冷威严,反而多了几分仙气,女子与男子之迥异便可见一斑。
秦素先是诵了一段半文半白的文字:“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蛛丝儿结满雕梁,绿纱今又糊在蓬窗上。说什么脂正浓,粉正香,如何两鬓又成霜?昨日黄土陇头送白骨,今宵红灯帐底卧鸳鸯……”(注1)
李玄都初时并不以为意,只以为是儿女情长的无病呻吟,只是听了几句,脸上便显露郑重之色,开始凝神细听。
“……金满箱,银满箱,展眼乞丐人皆谤。正叹他人命不长,那知自己归来丧!训有方,保不定日后作强梁。择膏粱,谁承望流落在烟花巷!因嫌纱帽小,致使锁枷杠,昨怜破袄寒,今嫌紫蟒长: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反认他乡是故乡。甚荒唐,到头来都是为他人作嫁衣裳!”(注2)
秦素诵完,李玄都不由问道:“这……是何人所作?”
秦素笑着反问道:“你不知道《风月宝鉴》?”
李玄都怔了一下:“是新出的话本吗?我这些日子哪有什么闲工夫看话本,眼睛里、脑子里就只有《太平青领经》,不过这些话却是有些意思,当真是道尽了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秦素拿出一卷书稿,轻声道:“这是帝京城里的一个破落子弟写的。据说此人祖上三代都在江南织造局供职,当年张相爷推行新政,他们家因为亏空而获罪被抄家,从此一蹶不振,日渐衰微,他随家人迁回帝京老宅之后,靠卖字画和朋友救济为生,用了这六年多的时间才写成了此书,不过还是初稿,不曾大肆刊印发卖,我这是托帝京书局里的朋友为我寻来的手抄稿。”
李玄都自小便有一目十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