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找来的不是帮手
太医院内。
章渊继续跟李孜省周旋,他一直劝说李孜省离开,但李孜省认准了死理,我好不容易带了药方前来,要么你们给陛下换个新药方,要么就听从我的安排,按照我的药方给陛下熬制汤药,让陛下服下。
二者都不答应?
那不好意思,我就只能赖在这儿了。
你们说我打搅了太医院的日常运作?
随便。
我还没怪你们耽误了我堂堂通政使的公务呢。
终于……
当司礼监掌印太监覃昌到来时,太医院的人全都松了口气,终于有个能治得了李孜省的大佬到来了。
毕竟如今朝堂上下,有资格与李孜省正面抗衡的人少之又少,而刚好覃昌就是一个。
“李仙师,您又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呢?”
覃昌进到中堂,先跟李孜省见礼,然后客气劝解,“这陛下用药,一直都是太医院的差事,您不该随便过问,这样于理不合。”
李孜省冷着脸问道:“覃公公,你是要强行替他们出头吗?”
覃昌一怔。
心说你这话说得好生强势!
莫非是皇帝让你这么做的,我这算是没把握住风向?
李孜省重新掏出之前那张给太医院一众太医看过的单子,道:“这是我从民间搜罗来的药方,适合治疗肝脾之病,且经过实际验证,的确行之有效。敢问这些领朝廷俸禄的太医,为何要阻碍我呢?”
“什么?”
覃昌一脸震惊,仔细看了眼李孜省,谨慎地问道:“您……找到了新方子?还通过实际验证?”
李孜省当然没有验证过,但架不住他心中对张峦信心十足啊。
既然来瞻说过这方子有效,我不信他还能信谁?
“覃公公,你不会以为,陛下抱恙在身,我一直都在袖手旁观吧?”
李孜省怒目圆睁,用一副桀骜不驯的口吻道,“我也为此紧张难过,甚至茶饭不思,夜不能寐,于是便煞费苦心去民间搜罗各种偏方,遍寻名医……
“只是,这天下间能与太医院这些国医圣手抗衡的人少之又少,用千难万阻来形容也不为过,但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这能治疗肝脾之病的药方终归还是被我找到了!”
说到这里,李孜省脸上满是欣慰。
覃昌又惊又喜,连忙问道:“不是乃出自何人之手?”
不但覃昌好奇,在场旁听的一众太医,皆都用讶异的目光望向李孜省。
李孜省摇摇头道:“今天我是来说大夫的事情吗?我只是来说这药方的……就问太医院的人,为何不用?莫非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覃昌这下也调转枪口了,他板着脸,望向章渊,冷声喝问:“章院使,既然李仙师费尽心力从民间找来药方,为何你们直接就给回绝了?”
章渊正在心里组织语言,看看如何应付覃昌的诘责,施钦已跳了出来,大声提醒:“覃公公,太医院用药,一向都有自己的规矩,岂能……随便找来个药方就擅用?这要是出了问题……天都会塌下来……”
覃昌转过头,死死地盯着施钦,冷冰冰地问道:“怎么说来说去,都是出了事如何如何,感情你们当大夫的,只求个安稳,从来都不求变通,是吗?”
“啊?”
面对覃昌的死亡凝视,施钦这下也慌了神。
找来个给我们做主的人,结果这人一上来就反水?
就在施钦还打算说点儿什么的时候,却被章渊伸手阻拦。
显然章渊非常熟悉其中的套路……李孜省在朝中何等地位?岂是他们这群太医能比拟的?皇帝那边也对李孜省无比信任,要是李孜省做事有其合理动机,就算覃昌是内相也不敢正面硬钢。
章渊拱手道:“覃公公、李银台,我太医院做事与其他衙门不同,治病救人一定要慎而又慎,何况用药关乎陛下躬体。每一张药方,都是我等查阅典籍商讨良久,才会斟酌论定,而往往也行之有效。
“如今李银台随便拿来张药方,且不说其来历如何,就说这未经太医院验证过的方子,根本就不能随随便便用在宫内贵人身上,更何况,施药对象还是当今圣上。难道要让陛下做第一个试药人吗?”
覃昌听到这里,微微叹息一声,望向李孜省,苦笑着道:“李仙师,这话听来也没啥毛病。这药方,是不是再推敲一二?或者让太医院的人先组织验证,若真的行之有效,过段时间才用到陛下身上?不知你意下如何啊?”
李孜省道:“不用了,我这边已经验证过了,现在来太医院就是通知你们,而不是与你们商议。出了事,我一力承担,绝不推卸责任!”
“对啊。”
覃昌心中一喜,又赶忙看向章渊,深以为然道,“李仙师做事何等谨慎?想来绝不会在这件事上翻船!
“再者说了,李仙师对陛下龙体健康是何等关心?岂会无端造次?况且李仙师也说了,这药已经过实践验证,你们有何好担心的?还不速速去安排人按照药方抓药,赶紧给陛下熬药!”
堂堂司礼监掌印太监这翻来覆去一番话,把太医院的人全给整懵了。
都在想。
你作为内相,常侍陛下跟前,权倾朝野,就这么当墙头草的?
真是风往哪儿吹,你就往哪儿倒啊!
章渊决定后退一步,道:“覃公公,这样做不合规矩。要是李银台自个儿去献药,咱们管不着,但绝对不能假借太医院的名义,仅此而已。”覃昌又望向李孜省,好奇地问道:“李仙师为何不自行上贡药方呢?陛下对您……可是非常信任的……您先前所献药方,陛下不就照单全收,还亲自服用过了么?”
李孜省恼怒地道:“我就是看太医院这帮尸位素餐的家伙不顺眼,才让他们亲自来验证这张药方的可靠性,让他们用实际行动为自己赎罪,谁知结果让人大失所望,真就是赖在太医这位置上,啥实事都不干啊!
“再说了,用药之事,尤其还涉及治病救人,难道我不该问他们吗?他们就是干这个的,肯定会有专业眼光,或从药方中发现可取之处。谁知他们除了表示不行,连一点儿有用的意见都没给我。简直就是……在其位不谋其政!”
“唉!”
覃昌一时有些无语,随即瞥了眼章渊,一脸严肃地道:“这样吧,新药该送就送……就按李仙师的药方抓药,熬制好后就给陛下送去,也明确跟陛下说明,这药方乃是李仙师自民间找来的,你们看如何?”
施钦急了,大声阻止:“陛下已在服用治肝病的药,两种药要是有相冲之处,岂不是要出大乱子?”
李孜省霍然站起,怒视施钦:“你立即给老子把话说清楚,我这药方中哪一味药与你们太医院开出的药相冲?今天说不清楚,老子就不走了!”
“我……”
施钦没想到李孜省今天这么刚,直接就发飙了,看这架势,就差跳到桌子上跟他们决斗了!
“好了、好了。”
覃昌起身说和,“咱家说的话不好使吗?就算给陛下问诊乃是你们太医院的差事,但有些情况发生了,是不是也要讲究个变通?这事你们可以报给陛下,让陛下来做决断!”
施钦实在气不过,冲着覃昌大声呼喝:“覃公公,连您也不分辨是非吗?”
“住口!”
章渊急忙叫停,可惜已经晚了。
覃昌厉目如刀一般从施钦脸上刮过,他冷冷地道:“咱家不是不明辨是非,而是咱家看到药方几个月都没换过,先前这药对陛下病情是起了一定缓解作用,但最近月余来,陛下身子骨愈发不好了,难道你们都是睁眼瞎,看不到吗?”
“那是因为有人进献了别的药,把陛下的躬体给……”施钦差点儿就想说,都怪李孜省进献了虎狼之药,让皇帝挥霍无度。
“桀桀桀……”
覃昌都气笑了,指着施钦的鼻子喝骂:“说话做事要凭良心,你们的药管不管用,你们自己不清楚吗?”
在场太医皆面色羞惭。
很多熟悉内情的都知道,太医院的人现在全都怕背黑锅,不敢轻易换药,宁可继续用已回去守制的仲兰所开的药方,也不愿意站出来一展身手。
覃昌黑着脸做出决定:“这事先就这么定下来了,要是你们太医院的人还有意见,那就别怪咱家翻脸无情。”
章渊苦着脸道:“既如此,那就按照覃公公所说的办,但为了保险起见,下官将会亲自前去乾清宫献药,将事情跟陛下言明。”
覃昌闻言翻了个白眼,用嘲弄的口吻道:“嘿,你们还怕这丢脸的事传不到陛下耳中?以为有人会遮瞒不成?你们啊……心思全都没用在对的地方,明明是医生,却总把自己当成官员!去,赶紧熬药!”
……
……
李孜省带着庞顷从太医院出来,这头覃昌跟着一起出来。
李孜省拱手道:“多谢覃公公仗义执言。”
“唉!”
覃昌摇头叹息,“太医院这群人现在都变成什么鬼样子了,还有丝毫救死扶伤之医者仁心吗?简直让咱家大开眼界……不过李仙师,您能否告知,这药方出自谁人之手呢?”
“无可奉告。”
李孜省回答得很干脆,把覃昌都给整尴尬了。
庞顷笑着说道:“乃民间搜罗而来,或并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覃昌心想,不会就是张来瞻给你的药方吧?
为了避嫌,所以你才不敢直说?
李孜省正气凛然:“覃公公,药方出自谁人之手不重要,对陛下的病是否有效才最重要!这用药之事,其实也很讲究对症对人,缺一不可,你说呢?”
“此言有理。”
覃昌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不知这药方有何名堂?”
“茵栀黄,这方子名称不错吧?”
李孜省脸上带着几分自得,眉飞色舞道,“听那开出方子的人说,此药对肝病有奇效……覃公公,你知道我为了得到这药方,花费了多少心思?唉!要是无效的话,那我就彻底没辙了。”
覃昌好奇地问道:“那您到底怎么做的,才打动对方开出此药方?”
李孜省心说,我又是哭诉,又是苦苦哀求,还许诺了各种好处给张来瞻,好不容易才让他开了金口。
我牺牲大了去了。
“不可说,不可说也!”
李孜省摇头道,“请覃公公不要再问了,这用药之事,一切还是以实践为上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