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雾浓得像下小雨,令人窒息,一直持续到第二天午后才渐渐消散。而等到晚风轻拂的时候,它又与人不期而遇。
这里没有大驿道,都是弯弯曲曲的田间小路。
道路之上,大队军士正在奋勇前行。
他们到底是怎样一副尊荣,从与他们乍然相遇的幽州军民脸上的表情就知道了:活脱脱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面容憔悴,胡子拉碴,浑身脏兮兮的,充斥着一股难闻的气味。手里拿着兵器,但身上普遍没有着甲,看着就像是山贼土匪一样。
“胆子不小,哪里窜出来的?”守御寨关的军士一看大怒。
这些个贼匪,若不是看在多年前的香火情分,早就去找他们麻烦了。可没想到,居然这么不知好歹,突然冲出来找死。
当下也不管什么了,立刻招呼弟兄们出营,准备给他们来一下狠的——虽说留守李存章南下沧州,带走了大部分人马,但营内仍然有两三百人留守,全副武装之下,打这些意志薄弱的散兵游勇还不是手到擒来?
没成想,这边才刚刚击鼓聚兵,那边就已经熟练地排开阵势,然后最前面几队人持步弓上前,噼头盖脸砸下一顿箭雨。
这箭射得又快又急,最离谱的是,还非常精准,三两下就撂倒了寨墙、哨塔上的人,然后将冲出营门的晋兵射得惨叫连连。
“杀贼!”有军官一马当先,带着百余人冲杀了上去。
他们奋不顾身,一副视死如归搏命的架势,杀得晋兵站不住脚,连连溃败,营门很快就失去了。后续大队人马蜂拥而进,刀斧连砍,长枪勐刺,三两下便将被打懵了的晋兵杀得死伤殆尽。
刘知俊踩着满地的血水走了进来,揪住一名晋军军官,问道:“你们这个军寨,原本有多少人?”
晋军军官听着这个口音,傻了。
他就是幽州本地人,这人说的口音完全不对啊,听着像是河南的。突然之间,他想到了一个很惊悚的问题:他们真的是以前溃散的燕兵吗?
“让他清醒清醒。”刘知俊吩咐道。
很快,两名如狼似虎的军士上前。一人打掉了他的兜盔,揪住他的头发,一人摸出短刃,先在他大腿上狠狠扎了一刀,然后将刀刃抵在他的喉间,斥道:“速速回话。”
晋军军官一个激灵,立刻回道:“本有千人,走了七百多。”
“隶于何军?”刘知俊问道。
“卢龙军。”军官忍着剧痛,飞快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