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梁思考着,见笵正扬注视着他,当即道,“笵书记,我来林山的时间尚短,对林山金业了解有限。”
乔梁的言外之意已经不言自明,不了解便少说话,这是一名干部该有的分寸。
笵正扬笑呵呵地看着乔梁,看似随意的又道,“乔梁同志,其实我在省里边收到了不少反映林山金业问题的检举,不知道你上任后有没有听说一些有关林山金业的问题?”
乔梁眨了眨眼,“笵书记,不知道您指的是哪些方面的问题?”
笵正扬笑着反问,“乔梁同志,你都听说了哪些方面的问题?”
乔梁不动声色道,“笵书记,我刚来林山,还真没听说过相关方面的问题。”
笵正扬抬手指了指乔梁,笑道,“乔梁同志,你不实诚。”
乔梁连忙惶恐地站了起来,“笵书记,我确实是不太了解,并非有意对笵书记您隐瞒什么。”
笵正扬笑了笑,“坐吧,别搞得那么严肃,抛开职务不谈,其实咱们都是同志关系嘛,就当是朋友间唠家常一样。”
乔梁闻言,抬头看了笵正扬一眼,第一次近距离接触笵正扬,对方倒是给他感觉十分平易近人。
再次坐下后,乔梁听到笵正扬又道,“乔梁同志,其实这几年来,省里边陆陆续续收到了不少反映林山金业的问题,虽然最终都查无实据,但相关的问题检举却一直没停过,鉴于都没有确凿的证据,所以省里边一般都是不大理会的,不过啊,我一直在琢磨,无风不起浪,既然有人锲而不舍地在反映,那是不是真的存在问题呢?”
乔梁认真地听着,但并没有随便接话。
笵正扬继续道,“还有一种声音,说伍家在掏空林山金业的资产,我看这样的言论太过于夸张了,省里边每年都会委托专业的第三方对林山金业进行审计,如果有那样的问题早就发现了,况且林山金业每年为咱们东林省贡献几十亿的利税,那些总不能弄虚作假不是?”
笵正扬说着话锋一转,“但是,我们也不能排除伍家是否真的暗中存在一些小动作。”
听着笵正扬的话,乔梁目光微微一动。
笵正扬看着乔梁,这时又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乔梁同志,我们要区分清楚,林山金业是林山金业,伍家是伍家,两者并不能混为一谈,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乔梁若有所思地看了笵正扬一眼,对方此刻这番话跟上午在林山金业考察时说的话和做的表态似乎不大一样。
一时间,乔梁有点被整不会了,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因为他之前完全没跟笵正扬接触过,不了解笵正扬是个什么样的人,所以乔梁此刻很难揣摩透笵正扬的真正用意,对方是在试探他还是要向他传递某种意思?再一点,笵正扬第一次和他单独碰面就谈论这样的问题明显不太正常。
乔梁沉思间,手机声突然响起,是笵正扬的手机响了,只见笵正扬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眉头微微拧了起来,而后看向乔梁道,“乔梁同志,你先回去,回头有机会咱们再好好聊聊。”
听到笵正扬这么说,乔梁不用想也知道此时来的这个电话颇为重要,并且也不适合他听,立刻就识趣地站起身,“笵书记,那您忙。”
笵正扬微笑着点头,目视着乔梁离去后,这才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是笵正扬在京城的一个老朋友打来的,接起电话,笵正扬同对方说笑了两句,很快就听到对方说起正事。
笵正扬听完,眉头一下皱得老高。
这时,门外有人推门走了进来,是陪同笵正扬下来调研考察的省秘书长罗鸿景。
正接听电话的笵正扬朝罗鸿景比了个嘘声的手势,继续同电话那头的人讲着电话。
罗鸿景见状,便在一旁等候着,他是看到乔梁离去后才过来的。
笵正扬又讲了一两分钟才挂掉电话,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罗鸿景观察着笵正扬的神色,关心地问道,“笵书记,出什么事了吗?”
笵正扬皱眉道,“我可能会调走。”
罗鸿景听得一惊,“笵书记,您还有一年多就要退了,上头怎么会在这时候把您调走?”
笵正扬看了看罗鸿景,“还记得我之前跟你说的上面要对几个地方的主要领导进行轮换调整吗?”
罗鸿景闻言,跟着皱眉道,“笵书记,您之前不是说您不可能在这轮换调整的名单里面吗?”
笵正扬幽幽道,“我原本也是以为不可能的,毕竟我还只剩一年多就退了,上头不可能在这时候让我挪位置,这也不符合人事工作的原则嘛,谁知道上面的意图总是这么的让人出乎意料。”
罗鸿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道,“笵书记,该不会是上面故意要把您调走吧?”
笵正扬看着罗鸿景,“你觉得呢?”
罗鸿景苦笑,“笵书记,这我哪能猜得到。”
罗鸿景说着,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笵正扬叹了口气,脸上同样露出莫名的神色。
两人各自沉默了片刻,罗鸿景才忍不住又问了一句,“笵书记,这消息准确吗?”
笵正扬撇嘴道,“这是我在上头组织部的一个老朋友打来的,你觉得错得了吗?”
罗鸿景一时无言,如果是从上面组织部传出来的消息,那大概率是错不了的,但这时候把笵正扬调走,无疑有些匪夷所思。
思虑片刻,罗鸿景又问,“笵书记,如果您真的调走了,那谁会调过来接替您的位置呢?”
笵正扬摇头道,“现在还说不准。”
罗鸿景砸了砸嘴,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总不可能是安领导直接被提拔起来接替您吧。”
笵正扬眉头微蹙,下意识的想说不可能,但一想他都可能被调走,那还有啥不可能的?
如此想着,笵正扬也不敢再说什么太过于武断的话。
倒是此刻提到安哲,笵正扬想到了刚刚同乔梁的一番对话,道,“刚才我和乔梁那小同志简短交流了一下,别看他年轻,城府不浅。”
罗鸿景道,“毕竟是能被安领导欣赏看重的人,倒也正常。”
笵正扬淡淡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他刚刚本来是故意试探乔梁的,不过刚才来自京城的那一通电话让他和乔梁的谈话匆忙结束,而这会在知道自己可能要调走后,笵正扬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一旁,罗鸿景同样也没说话,脸上隐隐露出些许忧虑,很显然,笵正扬可能要调走的消息让罗鸿景心里边格外沉重,笵正扬都快到点退休了,这时候还要调整对方,这很难让人不去过多解读。
安静了一会,笵正扬突然笑了笑,“或许也就是正常的人事调整,没必要庸人自扰。”
罗鸿景看了看笵正扬,心想笵正扬要是一点都不担心,此时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
两天的时间一晃而过,笵正扬在林山市的短暂考察结束后,在第二天下午就返回了省城东州,而在笵正扬在林山市考察期间,省卫视和省日报也都进行了全方位的报道,尤其是笵正扬在林山金业调研时发表的讲话,更是被发表了在省日报今天的头版头条。
市大院,送走笵正扬等省里的一行人后,市书记孙仕铭将乔梁叫到了办公室,手里边还拿着今天的省日报,对乔梁笑道,“乔梁同志,今天省日报的头版头条是笵书记昨天在林山金业的讲话精神,看来咱们要好好学习和领会,回头召开班子会议集体学习一下。”
乔梁点头附和,“孙书记说得没错,我们确实要深刻领会笵书记的讲话精神,贯彻落实到具体的工作当中。”
孙仕铭听得一笑,目光落到乔梁脸上,眼神隐隐带着几分审视,状似随意地问道,“乔梁同志,昨天笵书记也跟你进行了单独谈话,不知道有没有对咱们林山市的工作做一些具体的指示?”
乔梁摇头笑道,“那倒没有,笵书记关心了一下我到林山市后的工作生活情况,问我还适不适应这里的生活。”
乔梁并没有跟孙仕铭说实话,并非是对孙仕铭有什么猜疑或者不信任,而是乔梁在摸不透笵正扬意思的情况下,选择将两人的对话隐瞒。
孙仕铭瞅了瞅乔梁,脸上适时露出恍然的神色,旋即跟着笑道,“笵书记就是这么一个人,平时对咱们下面的干部十分关心。”
乔梁点头道,“嗯,我这两天也有深刻体会,笵书记不管对谁都十分和气,没有一丁点儿架子。”
孙仕铭点了点头,目光在乔梁脸上停留了一下,笑道,“这次笵书记下来调研考察,也给我们指明了今后一段时间的工作方向,扫清了市里的一些杂音,对于我们今后的工作尤为重要。”
乔梁听得一愣,扫清市里的一些杂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