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本以为,在安平君府赴宴能遇到想见的人,却没料到,自己头一次拜谒田单,遇上的竟是一出“三堂会审”般的场面。刚在田虎引领下步入田府的待客厅堂,他就一眼看见端坐正堂上那位常服将军,此人五旬左右,身材不高,貌不惊人,若是布衣行走于市肆,如同一寻常老贩夫,谁能知道,他就是挽狂澜于既倒的齐国第一名将?至于左右客席上,却是熟人邹,不过邹没了往常的诙谐随意,而是正襟危坐于下首,对他上首那位白发老者毕恭毕敬。白发老者鹤发童颜,从明月甫一进门起,就一直在抚着长须上下打量他。明月上前几步作揖道:“小子赵光,见过安平君。”按照田氏家谱,这田单可是齐王的“王叔”,虽然血缘之远,跟三国那位刘皇叔差不多,不过作为赵太后的儿子,明月算是他的孙儿辈,自称小子不算屈辱。当然,奉承溢美之词也不要钱地脱口而出:“小子在赵时,久闻楚有申包胥,而昭王反位;齐有安平君,齐王复国。安平君乃国之贤佐俊士,安危继绝,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胜……”换了平常,田单只会觉得类似的奉承话刺耳,不过长安君用功成身退、善始善终的申包胥来比喻他,倒是很舒服,不过也心生警惕,暗想临淄传言此子能言善辩,果然不假,便笑道:“岂敢受此谬赞,长安君年虽弱冠,来临淄才两月,名声却已经传遍庄岳之间,连稷下学宫都被惊动了!虎儿,你可要多多随长安君学习。”就坐后,明月扫了一眼堂下,果然没看见田虎那所谓的“表兄”,多半是躲起来不敢见他,不过却又瞥见田单侧后方有一道敞开的门,门上有帷幕,似有一个倩影在里面偷窥。这时候,田单也给明月介绍起那位白发老者来。“原来是历下邹子!”明月已经猜到了他的身份,少不得再度起身向邹衍拱手致敬,邹衍绝对当得起一礼。他可是这时代资历最老的学者了,堪称天下第一学阀,“适梁,魏王郊迎,执宾主之礼。适赵,平原君侧行撇席。如燕,昭王拥彗先驱,请列弟子之座而受业,筑碣石宫,身亲往师之……”能同时得到三国之君如此礼遇,足见邹衍名望之盛,比当年的墨、孟更盛,他的弟子门生遍布天下,阴阳家俨然成了东方显学,到处是研究阴阳五行之术的人。如今虽然老迈,却也是备受齐王尊敬的国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