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血肉,而是更加柔软轻盈的东西——竟然都是花瓣,一团接着一团。他难以抑制地呕吐着,花瓣贴在喉咙的异样让他伸出手,不断从嗓外扒出东西,指甲把肉划破了也浑然不觉。那些猩红的曼珠沙华疯狂地往外爬动,即使他不去抓挠,每片花瓣也有自己的意志一样蜷曲身体,伏行着逃离着地狱的熔炉。之后便是朱红的火莲花,一瓣接着一瓣。新的心脏排斥着曾经的住民,要将它一点不剩地驱逐出去。
眼前很花,耳边很吵,头脑很乱。好像一个又一个的人来到他的身边,他并不能看到也并不能听到,只是有这样的感触。“他们”什么都不会说,却什么都“说尽”了。除了桜咲桃良,他还感到有另外的同僚。这些人的身与事不经允许便源源不断地闪过他的眼前。
眼前高高堆叠的杂乱的花瓣,不知怎么就化作一片花海,鲜活灿烂,永生不败,那便是某个旧相识化作的绮丽的阵。花丛中有群鸟腾空而起,细看却不是鸟,只有苍白的羽毛。惊起鸟群的是一把无箭的弓,周遭是斑驳的血迹,散发着人类特有的气息。血汇聚成墨,染红了一支透着灵性的画笔,还有一张尚未完成的美人图。就在临近,还能瞥见一支判官笔,一本万鬼志。突然有剑刃穿透它,却只是半截如碑残刃,地下不知埋了谁的亡骸。书页刷啦啦翻过去,从里面冒出的不是魑魅魍魉妖魔鬼怪,而是一只只灵动可爱的寻常生灵。它们簇拥在一把琴旁,视线拉近再拉近,上面似有五根弦。再眨眼,又成了七根,动物也消失不见,化作了六把熟悉的刀剑。
但,那琴是……
那琴是——
白霜从琴上蔓延,侵蚀到他的脚边。他那么冷,冷到周身的血都要冻结。他仍颤抖着,幻觉与现实的界限忽明忽灭。双手时而有着骇人的长甲,似妖怪的爪,时而又变成寻常人类的模样。那轮廓,时而像男人般骨骼分明,时而像女人般柔软纤细。他撕扯在指间的长发,时而乌黑,时而洁白。炭一样,雪一样。
连那难以抑制的呜咽都分不清性别。他不知自己像青女还是长夜。
他仍止不住地咳着,陆续溅出花瓣与血。血将花瓣无声地点燃。这种燃烧没有明火,只令它们骤然枯萎,化作苍白的死灰。那些灰烬又化作霜,萦绕在他的身边。未能殃及的花便开始逃窜,在被侵蚀到的前一刻纷纷扬扬地飞到空中去,像是不灭的蝶。
蝶?
它们不散,只是缠着他飞呀,飞呀。就好像夜里的蛾子绕着一盏灯,徒劳地用脆弱的身躯撞击着一样脆弱的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