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公也满脸正色的看过去。
尤其是王鏊,他心里对白话文,是鄙夷,那粗俗易懂的文字,与士大夫的身份不符,毫无涵养和才气可言。
跟着一群不通经文的百姓说白话文,写白话语,那不是自降身份。
“弥勒传播教义,用的正是白话,朝廷发出的诰书,用的却是晦涩难懂的生词,所以教义比政令更容易传达。”严成锦道。
王鏊道:“你怎能拿弥勒和朝廷比较?”
“臣什么也不想说了。”
“……”王鏊。
“……”太上皇弘治。
“……”朱厚照。
李东阳觉得有几分道理,文渊阁有一道圣旨,是在岛国倭寇入侵时,高皇帝朱元璋所写: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告诉百姓们,准备好刀子,这帮家伙来了,杀了再说,钦此。
这是何等粗鄙通俗的语言。
可那一战下来,倭寇损失惨重,两千人被大明百姓杀得崩溃逃窜。
白话文虽好,但对读书人却不适用。
若是给天下读书人也用这种粗鄙的文体,会被读书人戳脊梁骨骂死,王鏊所言有道理。
“依臣看,敕封官员的敕书和诰书,应当用官文,昭告百姓农事的诏书,用白话文。”
分开而论,诸公也没有意见。
毕竟,今后写诏书时不必抓耳挠腮彰显水平,大大减轻了工作量。
太上皇弘治沉吟着,细细的琢磨着李东阳的话,手指轻轻放在龙椅的扶手上,有节奏的敲打。
突然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严卿家和王卿家不必争了,按李卿家所言,分而治之。”
此非大事,而且高皇帝也用过白话文写圣旨。
所以,决断起来不难。
等廷议散去后,王鏊独自留了下来,双目噙泪:“太上皇,臣想致仕!”
“王卿家还如此年轻,为何?”
你说什么瞎话呢,老夫六十了。
若是其他人说他年轻,王鏊一定以为是讽刺,早就一巴掌扇过去了。
可站在他眼前的是太上皇,他不敢。
“谢太上皇赏识,臣可以服侍太上皇和新皇,乃是天大的恩幸,可臣查办江南之事不力,如今民怨四起。
臣若再不致仕,士绅怨恨的便是朝廷!”
王鏊老泪纵横,心里把严成锦当成痰盂,浑身上下吐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