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攥在手里的波西米亚越想,越觉得她瞥见的灰白影子像树根。生在林三酒脚底下的许多条状物,密密麻麻盘在一起,深深埋进地面下,只随着她抬脚时才稍稍拔离出来一截……若真是这样,那眼下情况可就全解释得通了。 “脚下?”人偶师低声说,手上微微一推,波西米亚不由低下了头,重新正视着山林。 应该是察觉到对面的目光都落在了自己脚上,林三酒突然蹭蹭往后连退了好几大步,姿态僵硬、肢体僵直;然而捕捉住了所有人注意力的是,她每一抬起靴子,脚底与地面之间果然就会闪起几道条状影子,将她与大地连在了一起。 波西米亚脖子后的剧痛骤然被松开了,皮囊、血肉和魂魄仿佛一下子就都归了位。踉跄往旁边退了两步,她弯下腰重重地吸了一口气,空气像水一样滋润了她差点燃烧起来的肺;随即,她感觉到有人从围栏后走上来,伸手拍了拍自己的后背。 “慢慢吸气,”元向西似乎比她还疼,劝道:“一会儿就好了。” 谁和你自来熟。 波西米亚扔开了他的手,抹了一把嘴巴,喘着气低声问道:“大人……大人看见了吗?” 人偶师嗓子里发出了沉沉的一声。“废话,”他接着笑了笑,“这就简单多了。” “那个,她、她应该是快被同化成树了,” 如果有其他选项,波西米亚只想掉头就跑得远远的。但她现在却还是得逼自己留下来,压下颤抖,尽量声气镇定地和人偶师说话:“大人,如果硬将她拔起来,她会不会……” 按理说,硬拔起一棵树,树就要死了。林三酒这种情况,是会死,还是会恢复原状? “你有别的办法?”人偶师瞥了她一眼。 让她自求多福吧,波西米亚迅速改了主意。 “等一下!”元向西忽然叫了一声,将二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拔……拔出来恐怕不管用。拔出来是连着根的,到时把她再往地上一放,根如果又钻进地面里去了,怎么办?万一根就是这样控制她的呢?我觉得应该把那些根切掉。” “你现在脑子转得挺快啊?”波西米亚对他十分没好气,“刚才干什么去了?” “是因为……我之前问过她,为什么走路好像有点僵硬,”元向西老老实实地说,“但她说她腰椎总爱犯毛病,所以……” 所以就信了? 波西米亚刚要张口,只听人偶师不耐烦地扔过来了一句“都闭嘴”,赶紧把话吞了回去。刚才不过几句对话的工夫,林三酒已经退进了林子里,正隔着几棵树遥遥往外望;在即将迎来黎明的天色下,她颈间的绷带惨惨地泛白,面孔、肢体都模糊不清地暗了下去。 什么破树还他妈能跑能动! 在这个距离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