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看起来,容谨跟欧阳貅最不对盘,可是实际上,真的如此吗? “好了,坐下来吃东西吧。”卓文君突然有些不想提到这件事,总觉得整件事怪怪的,似乎有什么不对,对于欧阳貅的离开,她心里也很不舒服。 容谨盯了卓文君半天,然后转身跑掉了,‘没想到在小姐心里欧阳貅这么不重要,这个欧阳貅也是的,他走了怎么也不知道告诉她一声啊,就这么突然离开了,难道不知道她会想他吗?’ “娘亲姐姐,谨姨好像生气了。”小豆包一手拿着一个糕点,小跑着来到卓文君跟前,一点没有见外地趴在了卓文君的大腿上。 卓文君摸了摸小豆包的脑袋,没有说话。 东方朔对于这个娘亲姐姐的称呼皱了皱眉,他每次听到这个称呼都觉得浑身不自在,这个小不点也太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吧,见到君儿就往她身上蹭。 “卓文子,你好像五岁了吧?应该可以自己坐着吃东西了吧?”东方朔笑眯眯地望着趴在卓文君大腿上的小蚊子,那笑容要多和蔼又多和蔼。 一旁的陈大少爷又觉得自己身后冷风直刮,天哪,这个笑面虎太可怕了。 小豆包摇了摇头,“娘亲姐姐喜欢我在这里,我也喜欢在这里,你是谁啊?娘亲姐姐从来没跟我说起过你。”小豆包的眼神要多天真就有多天真,看起来无害的很。 没人不相信他的话,就像是卓文君真的从来没有所起过东方朔一样。 一个笑得温柔,一个笑的天真,这画面真是和谐的很。 “是吗?”东方朔笑着问道。 陈大少爷心想,看着像是笑着问,其实是在咬牙切齿地问。 “是啊,你还没说你是谁呢?”小豆包还是那副天真的模样,他抬起头看着卓文君,“娘亲姐姐,这个人好不懂礼貌,我问他名字他都不理我。” 小小年纪就知道先告状了。 “君儿,你难道没告诉他,问别人名字之前应该先说出自己的名字吗?”东方朔依然在笑。 “我叫卓文子。”小豆包赶紧报出了自己的名字。 “东方朔。” 一大一小盯着对方的眼睛,明明是两个身高差距这么多的人,小豆包也不过在东方朔的大腿那里,可是两人眼底的东西却是一样的。 “好了,你们都坐下来吃些东西吧,老是站着不累吗?”卓文君把小豆包抱在自己腿上,她因为卓王孙的事情心情很不好,以至于完全没遇到东方朔跟小豆包之间的对视。 不过陈大少爷早就在这两人眼神交战的时候乖乖地当自己是隐形人了,原来这个小家伙也是这么可怕啊。 真是可怕不在年龄啊。 司马相如府内,公主笑眯眯地端着自己亲手炖好的银耳燕窝莲子羹来到司马相如跟前。 这是她昨夜就放在炉上温着,在司马相如上早朝的时候熬好的,此时吃起来味道跟温度都正好。 “公主,我都说过你不用亲自做这些,你是千金之躯,怎么能做这些粗活呢。”司马相如拨开那个碗,心里还在想着卓文君的事情。 这次被公主发现了他想去见卓文君这件事,以后恐怕他更没有机会去见了。 公主看到自己的碗被拨开,脸色刹那之间有些凌乱,不过瞬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笑颜。她笑着说,“相公啊,我嫁给你了就是你的娘子,别人能做的事情我都能做。”她又重新把碗放到了司马相如跟前。 他看到推脱不过,只好把碗接过,一口气给吃光了,至于碗里的东西是什么滋味,他是一点都没尝出来。 “好了,我喝完了,现在我可以去书房了吧?” “相公......。” “皇上安排了很多事情让我做,我忙得很,没时间陪你了,你想去买东西就去买吧,我先去书房了。” 这次不等公主允许,他就起身去了书房。 以前的他至少还会听完公主要说的是什么话,可是,现在他听不下去了。 “卓文君,你就是我眼里的一根刺,不把你拔下来,我寝食难安。” 长安城的君子书阁在陈大少爷的忙碌下开业了,因为宣传做得好,再加上淮南王刘安用纸画过的字画让不少名门望族看过,一些跟刘安有同样爱好的人早就想要买那些纸了,只是苦于没有途径。 现在听说长安城专门开了一家买那种纸张的店,又听说淮南王刘安用的纸张就是从君子书阁的店主人那里买来的。 开业第一天,所有的人都像是疯了一样往店里钻,不管是想买的,还是想看的,总之整个君子书阁全都挤满了人。 一楼是卖宣纸的,一楼后面还有个小柜台,是专门才卖草纸跟卫生纸的,草纸的价钱普通人家就用得起,卫生纸贵一些,但是对于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算啥。 二楼各种书籍,那些书是卓文君用活字印刷术弄出来的,她先把常用的字刻在小木头上,然后需要用什么字了,就把那些字排成一页,印刷出来,这样子也不用写了,印好的一页还能继续印,一般这里的书都印了二十本摆在柜台上。 三楼摆着各种画,还有许多小桌子,供人在上面画画,如果画的好了,可以挂在三楼。四楼是喝茶的地方,人们可以拿着自己喜爱的书在四楼喝茶看书,跟朋友讨论书上的内容,一楼旁边还有个别院,那里也可以喝茶,不过需要预约,环境好点,价钱也贵点。 这里的东西有便宜的,也有贵的,可是长安的有钱人多啊,人们就怕自己买不到想要的东西了,一进门看上什么就买一大堆,深怕抢不到了。 这生意,想不红火也难。 幸好店里的存货不少,陈大少爷忙着应酬人,还要指挥伙计们搬东西摆在柜台上,忙的是不乐乎,他还不知道,原来钱是这么好赚。看这样子,这一天赚的钱,可能就要比上他家一年赚的钱了,甚至更多。 这个君儿,原来这么有钱啊。 他这边忙的热火朝天,别馆里倒是安静的很。 卓文君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卓王孙的房间里,她想要多陪陪卓王孙,跟他说说话。 “爹,再过两天就要过春节了,到时候我带你一起去放爆竹,看花灯。”卓文君握着卓王孙的手,想着过两天的春节该怎么过。 这古代的春节啊,就是要跟家人在一起才好。 一家人团团圆圆地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的,人啊,也就这么点追求了。 卓王孙费力地睁开眼,他听到了女儿的呼唤声,可是这眼睛就是怎么也睁不开。 “君儿?浩儿呢?”卓王孙望着床顶,不知道看到了什么。 他的眼睛已经没了光彩,人也瘦的不行。 这一说话,就像是从棺材里传出来的声音一样,瘆人的很,他心里念的是自己的儿女。 “哥哥在边关打仗呢,等过完年我就去把他找来,到时候让他多陪在爹身边,孝顺爹。” “过年?这年啊,是过不了了,君儿啊,爹活不久了,爹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大事,上天垂帘,有了你们兄妹三个。” “过的了,爹会长命百岁,不会有事的。”卓文君说起话来带着哭腔,她也感觉到卓王孙命不久矣。 “君儿,你记得上次答应过我什么事吗?”卓王孙说起话来有些费力,他似乎是在说临终遗言。 卓文君只顾着掉眼泪,根本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你要记得,你叔叔不容易,以后你要好好待你叔叔,我临死之前就想见一下浩儿,不过太远了,见不着,等我死了以后,你一定要带我去见他,让我看看他过的好不好,有没有变瘦,有没有吃苦。” 在卓王孙说太远了,见不着的时候,卓文君觉得自己的心脏都不能呼吸了。子欲养而亲不待这件事,太揪心了。 “爹,你会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你还没有见到哥哥,还没有看到静儿的孩子出生,怎么可以在这里走呢。 “不知道浩儿有没有晒黑,他在外面啊,肯定会受苦的,如果受伤了该怎么办啊?君儿啊,你最懂事了,静儿要交给你照顾来了,我突然看见了她出嫁那天,她穿着大红色的衣服,就这么上了花轿,然后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爹,你困了吧?你睡一觉,再过两天就是春节了,等你身体好了,我就带你回家,到时候我把静儿跟哥哥都找来,陪在你身边,跟你一起吃饭,喝茶,我们要看着你健健康康的。”卓文君的情绪有些失常,她帮卓王孙盖上被子,往后退了一步,可能忘记了后面有凳子,她不小心被凳子绊到了一旁,一个不注意就蹲坐在了地上。 她慢慢从地上坐了起来,摸了摸身旁的桌角,然后就走了出去。 一路上她走的跌跌撞撞,一会儿像是要撞到木头上,一会儿像是要撞到柱子上,看得人是胆战心惊。 直到她装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熟悉的味道扑进鼻尖,她停下自己的脚步,木木地站在那里。 一双大手把她抱在怀中,轻声说道,“想哭就哭出来吧。”这个时候也不需要太多的语言,她可能只需要一个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