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张俭倒把自撇的一干二净。
温辞安淡然望向他:“扬州在张大人的治下, 不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张大人何须担心我的安危。”
张俭顿时被噎的说不出。
温辞安就算再为难他,他也不好意辩驳, 毕竟他刚见识了对的窘迫。
“姚姑娘的伤势如何了?”张俭关切道。
温辞安此时正色道:“张大人, 温某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张大人一定要答应。”
“温大人请讲?”
“今日之事, 本不该被旁人所知晓,毕竟事关她的声誉。如今这么人撞破, 对她闺誉实在有碍,所以务必请张大人约束手下,万不可泄露今日之事。”
赵忠朝忍不住对温辞安竖起拇指:“温大人, 您可真男人。”
被戴绿帽,这都忍。
居然还不怨不悔的要护着对。
就在三人在聊天时, 突然外面有锦衣卫入内禀告:“大人, 外面来了一行人,说要找姚小公子。”
众人略惊, 还赵忠朝忍不住说:“该不程公子吧?”
倒也不怪他多嘴,沈绛被温辞安抓了来, 说不准就有人去报信呢。
温辞安心头比起惊讶, 更多担心。
他虽未曾见过这位三公子,但他肯定与沈绛乃同行, 先前沈绛这个私奔的说辞,也临时想了出来。
要程公子到场,将此事戳破, 只怕他都有危险。
先前张俭派人将驿馆前后,都围住了。
他刚将危机勉强解除,这儿要双说法对不上, 只怕要糟糕。
温辞安随即薄怒道:“知道这里什么地吗?闲杂人等随意出入的吗?将人给我赶走。”
他这般生气,旁边两人还不都敢劝说。
要真那位程公子,岂不就温大人的情敌,男人嘛,包容自的女人,却见不得情敌。
赵忠朝出来打圆场:“要不我去见程公子,让他先去等着。”
张俭也劝道:“温大人,这里人多口杂,还不宜与程公子喧闹起来。要真的宣扬出去,岂不败坏了姚姑娘的声。”
就在两人劝说时,居然听到了兵戈相击的声音。
众人大惊,直到门口出现一个人。
谢珣一直让人盯着驿馆,沈绛的马车一入内,他就得了消息。
谁知没一儿,晨晖派人传来消息,说发现驿站前后都被人暗中围住,扬州知府张俭带着赵忠朝,一起进了驿馆。
坏了。
听到这个消息,谢珣立即想到沈绛还在驿馆内。
他虽不知沈绛为何跟温辞安一起,但她前往驿馆,必然遇到了事情。
谢珣想也不想,带着人前来。
他已打定主意,若对真的敢对沈绛不利,他即便立刻暴露自的身份,也一定要护沈绛周全。
谁知他带着人刚入了正堂,赵忠朝立即上前,苦口婆心道:“程公子,此番之事,温大人已不跟你计较了。你何必这样咄咄逼人呢。还不赶紧先去。”
谢珣皱眉。
赵忠朝见他依旧不动,压低声音道:“你抢了人家的未婚妻,本就没理,如今带人闯入驿馆,再这么闹下来,连我都没办法保你了。”
谢珣眼眸微垂,神色虽淡然依旧,心头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抢了人家的未婚妻??
他与温辞安的一面之缘,也就那次金銮殿,只那时他戴着银色面具,遮住了脸。
因此他识得温辞安,但温辞安却不认识他。
但他之间,何来什么抢未婚妻一说。
谢珣却没有出声反驳,因为他知道,这极有可温辞安找出的借口,他现在不了解事态,多说多错。
倒不如不说。
于他只冷着脸,沉默以对。
赵忠朝还以为他听进去自的劝说,越发小声说:“我知你担心姚姑娘,但温大人正在气头上,你不如先去,待温大人气消了,自然把姚姑娘送去的。”
“若不见到她,我心难安。”谢珣语气平静道。
说完,他抬头朝着堂前同样站着的男人,看了过去。
夕阳如火,将大半个天际,点燃成火烧般的绛色。
两人隔着这火色天光,遥遥相望。
张俭站在温辞安身旁,这儿也瞧清楚了来人模样。
先前赵忠朝提起那个程公子,言语夸张,他只当这个姓赵的,极尽浮夸罢了。
谁知如今一看,这位竟真个神仙人物。
谢珣身穿一身白色绣山水锦袍,身姿挺拔,翩然出尘,他的脸颊被浸在火烧云的赤光之中,轮廓鲜明,眉目犹如水墨笔画勾勒出的俊美,眼角眉梢沾着淡然宁静。
光这么平平一眼看过去,都感觉他身上的清冷高洁。
周身似自带圣光般,好看得不似间人。
张俭先前还觉得那位姚姑娘,莫非瞎了眼不成,舍弃温辞安这种如玉般的人物。
可现在一看,比起温大人这样古板严肃之人,不远处的那位,确实风华更盛。
这两僵持之际,一阵小跑的清脆脚步声,从远及近。
连接着前厅和后院的月亮门处,一个纤细窈窕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她脚步快,长袍的衣摆如同被风吹起,刚束起来的长发,也在傍晚的冷风中飘舞。
明艳的少女眼眸落在不远处,竟直接奔跑来。
在众人的视线下,她跑到那一身雪白长袍的男人身前,伸手将他抱住。
“三公子,你来接我了。”沈绛伸手勒住他的腰。
谢珣哪怕被她冲撞了下,依旧身姿如松,原本沉静淡然的眉眼,在她出现的那一刻,犹如被笼上一层柔和的光晕,变得格外温柔。
这一幕,郎才女貌,看着倒赏心悦目。
只其他人不由朝正厅看过去,温辞安站在堂前,他的轮廓被逆光所掩。
他眼眸微垂,所有人都以为他没在看,可他的眼尾余光却早已经瞧了个清楚。
远处相拥的璧人,他形单影只。
不过本来这也只谎言罢了,哪怕有那么一刻,他快要真的沉溺在这种虚妄的谎言之中,可终究谎言就谎言,还有被撕碎的时候。
庭院四周,一片静寂。
谢珣带来的人被挡在门外,温辞安的人则在外面拦着,唯有庭院内,自以为知晓真相的人,沉默无言。
青桐眼皮一跳,他本陪着沈姑娘在后院。
谁知突然有人说,前面有人要闯进来,来要人的。
于沈绛立即起身,不顾刚被止血的伤口,一路奔跑来。
好在她及时赶到,看起来谢珣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于她不顾一切,扑到谢珣怀中,只用两人听到的低语道:“听我说。”
下一刻,沈绛扭头看向不远处的温辞安:“温大人,我知你并非真心喜欢我,只不过不忿我选择了三公子,非你。可温大人,我不选你,并非你不够好,我与三公子相识在先。我与你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未曾见过几次面。”
谢珣一边听着她说的,一边看着她,只见她头发有凌乱,直到他视线下移。
他手心猛地握紧沈绛的手掌,他的双瞳紧紧盯着她的脖颈。
那里的伤口已被白布包扎,只她今日所着锦袍乃浅色,先前伤口滑落的鲜血,在衣襟上慢慢凝固,从鲜红逐渐变成暗赤。
她受伤了?
谢珣的眉心凝结,原本一双淡然沉静的幽眸,不由燃起了炽烈之怒。
温辞安慢慢道:“三姑娘,你不过一时被迷了心窍罢了,头岸。”
这样的,不他该说的。
谢珣此时听到他的,便笑了一声:“她已喜欢我,只怕这辈子,都不头。”
沈绛:“……”
她不知道谢珣一个,全然不知此间缘由的人,怎么就片刻间入戏。
看来,这谁的戏唱的都比她好啊。
这两人在打着机锋,听得旁边这人也心惊胆战。
毁亲、私奔,这等事情,本就罕见。
这还头一见到,三同时在场,且这个抢人媳妇的程公子,居然嚣张的比原配还要厉害。
都什么道。
张俭哪怕心头藏着无数秘密,却也不得不感慨,今日所见之事,确实生平罕见。
最后沈绛握紧谢珣的手,高喊着:“温大人,你强留我也无用。我与你的婚约,早已经作罢,我在扬州之事,还望你也不要与我家人说。”
“你要我今日放你走也行,但在我离开扬州之前,你不得离开。”
温辞安知道他该放沈绛离开。
强留她此处,只给她带来危险。
他再望向谢珣,心头有种莫的疑惑,觉得此人似乎在何处见过。温辞安幼年早慧,过目不忘,但凡他见过的人,绝对不忘记。
偏偏这个程公子,他觉得自应该见过。
却想不出,究竟在何处见过。
沈绛见温辞安松口,愿意放自走,心底松了一口气。
等她与谢珣从驿馆中离开,两人登上马车,沈绛觉得后背有凉,这才察觉,原来不知何时,后背早已湿透。
她这也虎口脱险吧。
“这可危……”
险。
沈绛原本转头想要跟谢珣撒娇,抱怨这次危险,差点就被揭穿,结果她刚转头,就看见谢珣那双过于幽深的眸子。
带着不解、疑惑、探索,当然更多的不悦。
“为何我抢别人未婚妻的人?”他语气幽幽道。
沈绛心中忐忑,想要笑,却发现嘴角有僵硬。
她想要解释说:“只情急之下的推脱之词,要不这样,我也无法脱身。”
毕竟她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解释自为什么出现在驿馆。
自然,没有比狗血的男女之情,更转移别人的视线。
这不就让所有人都相信了他的说辞。
可下一刻,沈绛被谢珣拥在怀中,低声说:“托词也不行,你只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