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沈绛心头有无数疑惑,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又是巧合吗?
还有他怎么会知道这个佛堂里,有这样机关?这种隐蔽机关,只怕是护国寺内部僧侣, 知道人都不知道吧。
可是这些念头在心底升起时, 感觉到他近在咫尺温热。
又想起方才在瞧他一瞬,种油然升起安心。
就像是漫无边际大海, 遭遇着突如其狂风暴雨一叶孤舟,随时有倾覆危险, 却在即将绝望时,突然到遥远天边一座岛屿。
他就像座孤岛,安静而沉默, 却能在最危险时候,成为最大依靠。
只他挺拔身影, 心就会无比安定。
哪怕有再大风浪, 都不担心会吞没自己。
眼前男子待太过温柔,在在京城茫然无助时, 是他出现在自己身边。一次又一次纵容,让从心底依赖了他。
知不该, 这样依赖如毒似瘾, 稍微放纵便一发不可收拾。
之前谢珣冷落时,沈绛心底曾告诉自己, 不该对一个陌生男子这般依赖,即便他是三公子,不该如此。
就在放下时, 他又突然出现了。
这样绝境,犹如降神祇,又一次救了。
沈绛睁着眼睛着他, 因为此刻暗格已被重新封住,变成一个黑暗而又狭窄密闭空间,一丝光束都无法透进。
只能模糊感觉着他轮廓,小声说:“谢谢你。”
说完,忍不住低吸了口气。
这个密闭空间,因为太过狭窄,空气无法流通同时,还躺着两个大活人,两人每一次呼吸,都一下比一下重。
说了两句话,就忍不住深吸一口气。
只是待再吸气时,不仅脑袋开始昏昏沉沉,心头更是闪过一丝恐惧。
想努力爬出这个暗格恐惧。
与此同时,头传脚步渐渐变得清晰,脚步有些杂乱,不止一个人。待佛殿门被推开,窸窸窣窣声音越发近了。
直到有人开口低声道:“人没有离开,肯定还在这里,搜。”
“是。”几个人应道。
沈绛缓缓闭上眼睛,似乎驱散心底股恐惧,可是在这样密闭空间下,所有感官和忆都被无限放大。
不知为何,沈绛又想起梦境里死去画面。
其实不像两个收殓人说样,死都般美,在死之前,挣扎、痛苦过,拼命想活下去无助,以及感受到自己生命力一点点从身体里消失。
因为是从梦境里感受到这一切,所以种濒临死亡感觉,感受尤其深。
种感觉,就像…就像现在。
对,沈绛终于白为何一进入这个暗格,就抑制不住恐惧。
因为这种濒死感觉,带给痛苦太过强烈,之前刻意遗忘这种感觉,不想让它影响自己,可是躺在这里,心头隐藏着最深恐惧,就样被勾了起。
身侧谢珣一动不动,犹如一尊已入定佛像。
沈绛努力克制心底恐惧,不想在这时候拖累他,可是不管再怎么忍耐,身体还是不自觉微微颤抖。
暗格内一共就这么大地方,哪怕让自己后背紧紧贴着壁边,却还是碰着他身体。
谢珣是在这时候,察觉到不对劲。
他睁开眼睛,眼底幽芒闪动,此刻沈绛正紧闭着双眼,不清楚,却仿佛能感受到心底正经历着巨大痛苦。
面搜查人还未散去,依旧在佛殿内走走去。
鞋子踩在佛殿石砖上摩擦声,隔着一道木板,清楚传递过。
忍过去就。
沈绛拼命闭着眼睛,不自觉咬住嘴唇。
仿佛这样疼,能让克制住。
直到一双手臂强势压了过,穿过腰间,紧紧扣住腰上,薄薄一层衣裳挡不住他双手滚烫温度。
沈绛这一刻,心底防备犹如彻底被击穿。
原本还强忍着恐惧、颤栗、害怕,此刻全都倾泻而出,身体不禁颤抖,整个人靠在谢珣怀,他就么抱着。
待他一只手掌心慢慢往上移,贴着后背,轻轻摩挲着。
肌肉紧绷着手臂,还有温柔摩挲指腹,让沈绛渐渐放松下。
脸颊轻轻靠了过去,温软脸颊贴着他胸膛,这是第一次离三公子这么近。
谢珣身姿修长挺拔,平时着更是清瘦,可是此刻靠近,才发现他胸膛肌肉紧绷,隐隐蕴藏着蓬勃力量。
他手掌依旧还在后背,上上下下轻抚,安慰情绪。
这样轻柔动作,让忍不住他衣裳一角。
“三公子。”
低呼一声,此刻意识在慢慢涣散,连声音都变得沙哑。
这一声更像是无意识呢喃。
声音太轻,除了紧紧贴着谢珣之,再旁人能到。
似交颈呢语。
谢珣在到声音,停顿了片刻,随后他又收紧自己手臂,让贴自己更近。
温热气息,几乎将包围。
沈绛感受这样温暖,再一次低低呢喃。
“三公子,难受……”
幽闭空间里带痛苦,不仅仅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压迫,只光亮一刻没出现,就永远无法放松。
谢珣眼眸微缩,眼睫微垂着,因为无法低头,只能用余光瞄着怀人。
“别怕,我在。”
许久,他清冷声音在耳畔响起。
沈绛蜷缩在他怀,浑身滚烫,额头似有薄汗,难受又动了下。
密闭空间内,两人体温都在持续上升,暗格内空气越越稀薄,谢珣呼吸很浅,甚至轻到几乎没有。
但此刻沈绛并不知他这细微动作,只能尽量让自己安静靠在他怀。
佛殿又想起脚步声,一个轻柔又略带急促女声响起:“你们是什么人?”
是大姐姐声音。
沈绛意识仿佛被这个声音拉了,猛地睁大眼睛。
待转头,想循着声音过去,才发现什么都不到。
“这里是佛寺,你们在这里干嘛?”沈殊音压着声音,缓缓问道。
终于,有另一个声音想起:“阿音。”
沈殊音头望着身后方定修,他缓缓迈步进了佛殿,挥挥手,让这些人先出去。很快,佛殿只剩下他们两人。
方定修细细打量沈殊音,突然一笑:“阿音,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了。”
沈殊音此刻面色不变,似丝毫没意他态度。
说:“你派人跟踪我,到底想干嘛?”
方定修上前一步,沉声说:“只你把跟你面人交出,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沈殊音没想到他居然会这么说,当场笑了起。
只是这笑,却是笑自己天。
他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方沐阳,你以为我还会信你话吗?你想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我却不能。”沈殊音嘲讽望着他,低声说:“你想知道跟我面人,就先杀了我。”
方定修低声说:“殊音,我们夫妻四载,我待你如何,难道你了解吗?我怎么会害你呢,我你交出个人,是因为他拿着能害人东西。我都是为了你。”
“你待我,不过都是虚情假意罢了。”
沈殊音语气决绝。
方定修脸上闪过恼火,冷声道:“长平侯府被封之后,你父亲被关在天牢,你个姨娘和二妹妹沦落到寄人篱下。只有你还依旧是高高在上定国公府子夫人,你以为旁人没劝过我吗?”
“殊音,不是我在,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如此安稳吗?”
沈殊音望着面前丈夫,这一刻,他终于撕下了一直以伪装。
白他意思,沈家败落了,是罪臣之女,活该应该被送到庄子上,或者被一封休书了此残生。
还能当方家儿媳,就该多谢他恩赐。
之前父亲出事时,他所有维护,在这一刻都暴露了实目。
亏得当时还万分感动,现在这感动,只是徒增笑柄。
“只你把这个人交给我,我跟你保证,不会他性命。我只他手里一样东西而已。”方定修此刻还耐着性子,温言说道。
只是他所有温声柔语,在沈殊音,都只是伪装。
沈殊音此刻心底无比清醒,他待或许是,但是他并不爱。
这一切都只是利用罢了。
沈殊音断然道:“你死了这条心吧。”
关于沈绛事情,一个字都不会告诉方定修。
方定修终于彻底失去耐心,他上前,抬手捏住下颔,“沈殊音,事到如今你何苦再摆出这种高高在上姿态。你瞧不起我玩弄心术,是因为我将你保护太,若不然怎让你如此天。”
沈殊音想挣脱他桎梏,却不想捏着下巴手掌,更紧。
强忍着痛呼,直勾勾望向他:“方沐阳,你别把自己狼子野心伪装如此动人,你是为了我玩弄权术吗?你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你自己而已。”
“跟我面人早已经离开,我永远不会告诉你,是谁。”
沈绛藏在暗格之,却将两人对话,清清楚楚。
紧紧攥着自己手掌,生怕会忍不住出去。
大姐姐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保护。
可方定修在到沈殊音话,不怒反笑,他说:“若是你没说这句话,我倒还有些怀疑。”
他转头在这佛殿,打量了一圈之后,透着笃定说:“与你面人,一定还在此处,不然你不会去而复返。”
沈殊音一颗心被吊到嗓子眼。
其实不知沈绛到底有没有离开,但是斋堂之后,许久都没。
于是放心不下,又赶紧折返。
果然就瞧这个院子内,守着一行人。
原本院门口有人守着,不让进。但是这些人都认得是子夫人,不敢强拦着,在横冲直撞下,竟让闯了进。
大约是强闯之后,立即有人禀告方定修。
他这才会赶过。
“我不过是耳铛丢了一只,寻罢了,你是想找,尽管找了。”沈殊音冷漠道。
刚才进时,些人在佛殿搜了一圈,并未找到人。
想灼灼,一定已经离开了。
方定修却没,而是往前走了两步,他走到佛堂案桌旁。
藏在暗格里谢珣和沈绛,着这脚步声,渐行渐近,一直到在他们耳边停下。
“我之前一直在想,究竟什么样人,会让你以死相护。”方定修伸手在案桌上轻拂而过,这才又转头着沈殊音:“个人是三妹妹吧。”
沈殊音眼底闪过一丝慌乱,但是心智坚定,很快抬眸望着他:“你不是说,灼灼现在在江南。”
方定修坦然:“我骗你。”
“无耻。”饶是已经清这个人,沈殊音还是被他气到。
不过方定修立即道:“阿音,我从未有一丝一毫想伤害灼灼念头。”
“你有没有这样念头,重吗?”沈殊音淡然说。
关键是他有没有做过。
从日他下令去杀跟周叔面人开始,就注定他们两个之间彻底成了死结。
沈殊音是家大族出女子,白自己家族就是底气,而家族利益大于一切。
不然为何长平侯府一落败,原本待如亲女儿婆婆,就立即变了脸色。
男女之情固然重,可对于沈殊音说,这一切都成了泡影。
之前还深信着方定修,他待,依旧历历在目。
曾经是全京城最被羡慕女子,因为夫婿不仅身份尊贵,还将捧在手心,待如珠似宝。
可谁能想到,此刻他们站在这里,就在佛像跟前,彻底撕破最后一层伪装。
彼此恨不得挟制住对方。
方定修叹了一口气,似乎在惋惜冥顽不灵。
于是他走到门口,将人重新招了进,吩咐道:“一定还在这座佛殿内,这里每一寸都不许放过。”
暗卫称是,众人立即开始搜查起。
沈殊音心底着急,却无法阻拦,直到将发簪从头上拿下,竟当众刺向方定修。
不等旁边侍卫护着,方定修已经抓住手腕。
他冷漠望着:“你想杀我?”
沈殊音死死盯着他,浑身都在颤抖。
眼前似乎突然闪过一个画面,竟是他们日大婚,他们坐在喜床上。沈殊音头上还顶着盖头,因为周围是陌生环境,安静坐着,一言不发。
直到一只手,偷偷伸过,似乎想握住手。
不知他是紧张,还是怎么事。
他居然一下握到了手腕,沈殊音呆呆望着他捏着自己手腕,等了一会儿,才他低声说:“阿音。”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却笨拙抓着手腕,说出这句话。
沈殊音藏在盖头之下,抿嘴浅笑。
时曾满心欢喜,满心期盼,满心忐忑,直到他握住手腕时,一颗心仿佛安定下。
这是良人呐。
如是想着。
可如今触目时,张熟悉脸却成了最陌生人。
拔出发簪,想杀,竟是他。
沈绛到此时,再忍不住,双手抵着暗格门,竟想破门而出。救大姐姐,让大姐姐离开这个人。
可是谢珣却在紧紧护着,不让动弹。
两人无声角力着,沈绛最初冲动,在他怀抱下,渐渐消失。
死可以,不能连累三公子。
安静躺在他怀,整个人犹如脱力。
这一刻,再次感觉到了自己渺小。
当方定修说出:“将少夫人带走。”
谁知这一刻,面有急促脚步声,进喊道:“主子,郢王子殿下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