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渐渐沉落,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射进这个院落的时候,主寝室的门轻轻打开了。
坐在廊前一整夜的灭日一跃而起,看向开门的文掠天,微微吃了一惊,想不到一夜的光景,竟然能如此巨大地改变一个人由内而外散发的气质。
看上去表面还是那样斯文儒雅,可是灭日是江湖人,是感觉异常敏锐的江湖人,他只看到,那眉梢眼角荡起的酷厉已深深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可阻挠的深沉意志他心头一跳,文掠天,他的心里到底做了什么艰巨的决定?
“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文掠天轻声道。
灭日面色微变,就要绕过文掠天去看云秋尘,文掠天伸手挡住了他,他瞪着文掠天胳膊上干涸的血迹,停下脚步没有説话。
“听説灭日兄善于制药?”
文掠天轻声问着眼前这个看似无害的男人,经过了一夜焦虑的守候,他那清秀的脸已近乎苍白,这样的他,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林盟主,可是人不可貌相,他越是无害,越是危险,而且,他也是真心关心着尘儿吧。
“将离称我为兄,王爷如此称呼,与礼不合。”灭日一怔,随即果断地反驳。
文掠天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潜意,“不错,倒是我疏忽了,那我叫你一声灭日,不算无礼吧?”
“不违礼。”灭日看着平静的文掠天。
如果文掠天真是他猜测的身份,那么他在文掠天面前也不过是晚辈而已,长辈叫晚辈的名字,何来违礼?
“伤尘儿的人太歹毒,”文掠天背对着灭日,一时之间,灭日也不知道自己听到的那一声哽咽,是不是错觉。
“我研碎了三颗焰泪石,也只是暂时抑制住了尘儿的毒性发作,只是尘儿的内力暂时是无法恢复了,除非能找到解药。”
“需要什么解药?我来炼制。”灭日不假思索地道。
“没这么简单,”文掠天摇头,“恐怕要麻烦你,天南海北地跑一趟这毒药,叫做醉黄昏!”
“醉黄昏?”灭日失声叫道,“不是失传了上百年了吗?怎么会重现江湖?”
“是啊,所以,”文掠天涩涩地道,“解药就更难找到了,我只能请你帮忙私下探访我必须要留在京师保护她们母女,而你,是她信任的人。”
“我明白了,王爷对京师,的确比灭日熟悉得多!”灭日清楚,文掠天留在京师,揪出凶手的可能要比自己行动的可能大得多。
“你可知道,尘儿到底跟谁结了如此大的仇恨?”终于,文掠天忍不住问道。
心头苦笑,原来,他从来不曾了解过她,也不曾真正介入过她的生活是他无心介入,还是她有意隐瞒?
灭日坦然地看着文掠天,“説实话,不仅我不知道,将离自己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无数次被这批人追杀,我和血魅,都是在她被追杀时与她相识的,她家破人亡,迫不得已,选择进入京师仕途,希冀这里能护她得到片刻安宁,没想到”
“怎么江湖中从来没有”文掠天皱眉思索。
“对方不是江湖中人,”灭日淡淡地道,“我和血魅,动用了所有能够动用得到的黑白两道力量,也没有发现对方的蛛丝马迹!”
“那好吧,”文掠天叹口气,“这件事就交给我了,我希望你能专心帮助尘儿找药,这种毒,多拖一刻,就会多一份危险!”
灭日点点头,转身进了房间,文掠天没有跟进去,只是站在房门口,若有所悟地回想着灭日的话。
不是江湖中人,难道是朝堂中人?
如果,如果能将尘儿的身世之谜彻底解开,也许,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王爷,有何吩咐?”精明能干的管家悄悄靠近文掠天,对文掠天一身的血迹视若无睹,不是早已习惯,就是训练有素。
“你马上去秋府找秋少爷过来,就説我有要事相商,记住,走后门,不要让任何人看见你进了秋家的门。”
“是!”
既然尘儿一时三刻恢复不了武功,他就要为她安排好一切,让她没有后顾之忧。
灭日轻轻地走出来,带上门,表情异常沉重,琥珀色的瞳眸几乎失去了光彩,“果然是醉黄昏,好毒的人。”
醉黄昏,顾名思义,会在每个黄昏发作,发作起来并不痛苦,只是瘫软如绵,如痴如醉,到最后整日昏睡,若没有服下解药,就会在昏睡中无声无息地死去。
可是,如果不是绝顶的用毒高手,就算是华佗再世,也不会发觉死者是中毒而死,甚至会被当作寿终正寝。
显然,有些人想让云秋尘死得不明不白,死得毫无破绽!
“我会为尘儿讨回公道的。”
文掠天用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道,除了他的兄弟,没有人知道,他讨回公道的手段有多残忍。
“王爷,宫里来人,请您立刻进宫一趟”刚刚消失的管家喘吁吁地小跑过来,面色有异。
文掠天一怔,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
不,他不能冒险他立刻看向灭日,“你先看着尘儿,我不回来,你绝对不能离开!”
即使文掠天的口气再无礼,灭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和他计较,他微微点头允诺,文掠天这才再看向焦急的管家,“走,随我换衣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