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裳虽然不是不曾在秀秀面前说过显露心思的话，却还是第一次当着慕家好几丫鬟面这么说。 秀秀倒是没有多想，只是赶忙安慰几句。 但对慕云裳而言，这几句安慰又能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呢？ 慕云裳叹了口气，目光却是不动声色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聪慧如同秀慧秀佩，自然不可能不知道慕云裳这会儿的意图。 尤其是秀佩，她对慕云裳本来就是有事隐瞒又有事相求，这回既然明白了慕云裳的意思，便没有理由就这么傻站着。虽然说有些日子她也不曾如同先前那般急功近利了，毕竟慕云裳是个聪明人，而且是个远远比她聪明了许多的人，秀佩早就该知道自己那点小心思给慕云裳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而在这聪明人眼皮底下，最好的不就是少说话少错吗？ 慕云裳那些猜忌也不是没来由的，那秀佩便更有理由看到慕云裳对自己的猜忌。而且慕云裳可不是从一开始就表明了立场，且一直是站在那秀秀身后的？ 反而是她自己最初自以为是，还觉得慕家这庶六小姐年纪轻轻，定然不会太难糊弄，哪里晓得自己那点小把戏只怕根本不够玩。故而秀佩之聪慧，这些日子自然不再像是之前那般出风头，若是真的遇上个什么事情，其实本来也轮不到她。 当然，她与慕云裳私下定了约定，若是慕云裳有问，她自然是要回答的。 至于她现在对慕云裳是否就真的忠诚？这个问题慕云裳不知道也不用知道，而她自己却是比慕云裳更不知道…… 自然，秀佩和慕云裳之间约定的那件事情谁也不知道。 而从秀秀的角度看来，想着慕云裳还特意让自己监督秀慧和秀佩二人，而秀佩这些日子可不是也性情大变？这只怕反而会让至少心思细致的秀秀觉得这此中是心虚作祟。 不过秀佩未必知道慕云裳暗中让人监视自己这一点。 而秀慧向来不是个看上去争强好胜的，这番慕云裳虽然看上去是想要她们各抒己见，但是他自然不会第一个先开口。 而慕云裳看几人没有立刻跟上自己的话题果然开口问道：“其实前些日子我看六姨娘状态还是不错的，实在不知道这番又是怎么回事……可是每当我问起，却也难从姨娘口中听到一句相关的话，想来六姨娘是出于好意不想让我知道，但是为人子女，这等事情怎么能不在乎……可惜云裳年幼，许多事情只怕想也想不出个结果。这下心头实在是被这事情弄得烦躁不已，不知道几位姐姐有什么看法？” 慕云裳这番都叫几位姐姐了，却只怕这一声尊称的代价也不小。 秀佩秀慧几个若是不能说出点什么，只怕慕云裳都不会太高兴。 而秀佩更是该说出些什么。 慕云裳的目光果然也正朝着秀佩看了去。 “奴婢觉得，六姨娘虽然精神不佳，气色看着不好，但身体似乎并无太多事情……只是……” 慕云裳听秀佩的话，“只是什么？” 慕云裳这番其实也确实是想从这身边的人耳中听到些什么，毕竟有的事情旁观者清，慕云裳扯上自己生母的事情那会儿便已经失去了理智，这事情若是看不透彻，只怕六姨娘那儿还得受苦。 “只是近来慕家似乎也没有什么大事情传出……大夫人和老夫人都说是喜欢安静的，平日里六姨娘虽然也是要去晨省的，但这晨省的时间向来不算长，也是因为大夫人是个喜欢安静的。而老太太寿辰后也继续静养着，这平日里头算是晨省都没有……” 秀佩这番话听起来似乎也没有太多意思，不过是把这慕家近来这些琐事拿出来说了一番罢了。 秀秀听后却也不敢枉然发言，因为已经从秀佩的语气中听出许多意思，只是这有的话她以前敢说，现在却不敢了，就算是当着慕云裳的面也不敢…… 不过，也有的话本来就不需要说的太直白。秀秀能听懂，这慕云裳自然也能明白。 秀佩这话中特意突出慕家大夫人和老夫人又是什么意思？她不可能不明白…… 真的说起来，先前慕云裳可不就是错怪了那慕家主母吗？ 不过这事情换了谁第一个想到的也自然是那慕家的主母，慕家的大夫人。毕竟慕六姨娘也是个姨娘身份，一般丫鬟只怕是不敢胆大妄为，而慕六姨娘自然也不会特意去招惹些不该招惹的。而庶女们和姨娘到底隔了辈分，再嚣张也给个面子不是？再说了这些个庶女姨娘见面本来就少…… 而那些别的姨娘…… 慕云裳从不觉得别个还有能耐欺负到她生母头上。 毕竟都不过是姨娘的身份罢了…… 这事情说是有些端倪，可是细细想了还是一样摸不着头脑，只让人觉得在原地打转个不停的罢了……半天都没能找到一个真正的切口。 慕云裳叹了口气，心里果然是乱成一团。 “所谓关心则乱，小姐稍安勿躁，六姨娘虽然气色不佳，却也不尽然是给人欺负了，毕竟六姨娘便是六姨娘，丫鬟小姐都得给了几分面子……至于别的姨娘……”这话倒是一直不开口的秀慧说的，想法倒是和慕云裳一般无二。 秀慧的话也算是有几分道理，只是对慕云裳而言其实也没有什么用处。 其实也确实是秀慧说的那句关心则乱。这事情本来还没弄大，只是慕云裳对生母太过在意了…… 秀佩便也开口：“是啊小姐，这事情是小姐过分担心了，但事实的真相谁也不知道……不过六姨娘的事情小姐在意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慕云裳皱了皱眉头，语气倒也平静不少，“这事情确实是我表现的太过操心了，但……” “小姐，我看这事情我私下去问问好了。看准了情况才知道实情……到时候怎么样，总是不能让六姨娘吃亏的。”秀佩面上带着笑，主动开口说了。 慕云裳想着觉得妥当，自然是准了，“这样最好。这事情还是秀佩姐就麻烦你了。到时候不管是不是我想多了，都告我一声……实在是做子女的怎能看着自己生母这么一下就精神就萎靡了，只希望真的没什么事情才好。” 秀秀看了一旁的秀佩一眼，心下倒是犹豫了几分。 这秀佩该不会是等着这个机会吧？ 秀秀皱了皱眉头，却始终没说话。 说了实话，这六姨娘的事情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但还是不插手的好。最要紧的是秀秀若是自己主动插手，慕云裳自然会该派她去，但到时候她自己要做的事情怎么办？总不是该换了秀佩做吧？ 秀秀现在担心的其实也就是秀佩若是这事情办好了，慕云裳定然是会对秀佩更多几分信任的，但是这事情她自己也是不可能再插手的。换而言之，这事情还真就得秀佩做了。 其实也不是换了别的人不可以，只不过换了秀佩和秀慧这二人又有什么区别？总归这事情秀秀不会去做，而做这事情做好了，慕云裳是定然会对那人多几分好感的…… 秀秀以前倒是不太想这样的问题。 也许是今时不同往日吧…… 如今的秀秀，不是之前那个聪慧却又少了几分心眼的。再说了之前她也不是真的就完全不曾往这些方面想，只不过有的东西似乎…… 真的变了？ 那变了是好，还是不好？ 就在秀秀分神的时候，慕云裳人已经走到她一旁。 好在秀秀立刻回了神，只是还是让慕云裳看出她分神：“秀秀，怎了？刚才我的话，你有什么别的意见吗？” “并……并没有……” 慕云裳微微眯着眼，目光犹豫地朝着秀秀看了眼，却又只是笑了笑，看向秀佩：“秀佩姐姐，这事情就这样吧。你和秀慧姐先下去吧。”慕云裳对着秀慧和秀佩说完这话，才又看向秀秀：“秀秀，我有些疲了，送我回房吧。” 慕云裳面上果然略带些疲惫，秀秀立刻应了一声，便跟着慕云裳回了房间。 慕云裳进屋后在桌前坐下，秀秀跟在后面关上门。 “秀秀，你也坐吧。”慕云裳有些无所谓举起桌上的茶杯，准备倒茶水。 秀秀看了立刻走了过去，先一步替慕云裳倒了茶。 慕云裳也没说什么，不动声色接了过去，“哦，茶水凉了。” “那……小姐，我去换一壶水吧。”秀秀面上带着浅笑，说着就要将茶壶端起。 “算了，似乎也不是很想喝茶。”慕云裳却无所谓地开口，顺手将茶杯放了下来，才又朝着秀秀看了去：“秀秀，这茶水先不管了，你坐下来吧，我有些事情想要同你说说。” “啊？”秀秀心下一愣，“小姐有事和我说？” 慕云裳只是看了秀秀一眼，却也看得出秀秀此时还一副有些失神的样子，“是的，秀秀姐，你坐下来吧，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