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恽虽然被辛武贤打掉了颗门牙,却丝毫阻止不了他那张嘴针砭时弊,在听说韩增为坚昆兵所阻,未能追上右贤王后,便开始痛骂李陵。
“我外祖父太史公曾冒死在孝武面前为李陵说情,认为陵事亲孝,与士忠信,为将智勇,常奋不顾身以殉国家之急,有国士之风,然恽以为不然。”
杨恽是那种心眼小且睚眦必报的家伙,对害了他外祖父下蚕室的李陵绝无好感,也不管吴宗年还在任弘帐中,就批判起来了:
“李陵策名上将,出讨匈奴,坠君命,挫国威,不死於王事,不可以言忠。屈身於夷狄,束手为俘虏,不可以言勇;丧战勋於前,坠家声於后,不可以言智;罪逭於躬,祸移於母,不可以言孝,四者无一可。不死何为?”
杨恽骂得痛快,吴宗年见过李陵,还受过其恩惠,而那种身陷敌国,夜不能寐,侧耳远听,胡笳互动,牧马悲鸣,吟啸成群,边声四起。晨坐听之,不觉泪下的感觉,他最清楚不过了。只弱弱地说道:
“虽然确实难承忠孝智勇之名,但彼之不死,可能是宜欲得当以报汉也,或许是因为图志未立而怨已成,计未从而骨肉受刑……”
杨恽摇头:“李陵和吴君可不同,军法,将军校尉以城邑亭障反,降敌国,皆腰斩。其父母、妻子、同产,无少长皆弃市,李氏族灭并无问题。”
“我曾从我父处得见李陵《答苏武书》的副本,确实说过类似的话,还引用范蠡、曹沫来自比,何其荒谬!会稽之耻,蠡非其罪;鲁国蒙羞,沫必能报,所以这二位不必死。然李陵苟且偷生逃避死亡,使自己降低身份受制于匈奴。即使他真有拳拳报国之心,当如吴君一般在内发难,再不济,也可以像赵破奴那样被俘两年逃归。”
“可如今二十余年过去了,李陵又有什么作为呢?但患汉之不知己,而不自内省其作为,堂而皇之做了匈奴小王,辫发左衽,阻截我军,保护右贤王离开,叛汉逆臣明矣!而遂亡其宗,陇西士大夫以李氏为愧,不亦可乎?”
杨恽其实是最希望李陵能做点什么的,比如将右贤王绑了送过来,如此便能证明外祖父当年判断是对的,被牵连下蚕室是千古奇冤。
“我看他死后,非但无面目见孝武,更无面目见我外祖父、苏子卿了!”
吴宗年不敢再言,任弘倒是止住了杨恽:“当初一念之差,便谬之千里,事已去矣,将复何言?不过他能找到苏公仅剩的骨肉并送归,也算做了一件好事吧。”
相比于后世还将争议两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