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下旬时,随着皇帝在霍光及中朝众臣请立西域都护府的上疏签署“制曰可”三字后,位于藁街的典属国就变得十分忙碌。
新设置一个郡级政区,绝不简单,必须确定它的级别、下辖人员,以及同中央哪个单位对接。
文书频繁往返于未央宫尚书台与典属国间,毕竟是苏武和任弘首倡此事,加上典属国熟悉西域事务,勾勒这个机构的一切,就成了他们的任务。
这也是任弘困惑不解的地方,当尚书台最终决定的方案被送回来做最坏确认时,他忍不住对苏武说起了自己的疑问。
“苏公,我提议西域都护设为两千石,与郡守平级,可中朝却驳回了我的建言,将都护定为比两千石,与护乌桓校尉、属国都尉同级,这也就罢了……为何最后负责管理西域都护府事务的,不是我典属国,而是北军的中垒校尉呢?”
这让任弘心里,总有种辛苦了许久,却为人做嫁衣的感觉。
“道远毕竟初入官场,尚看不透这里面的诸多顾虑啊。”
苏武笑着让任弘坐下,慢慢与他讲起这里面的缘由来。
“西域本与中原山水相隔,路途遥远,往来多有不便,且西域军情复杂,政局瞬息万变,稍有不慎,诸国就会有反复。故朝廷从吾等建言,设置西域都护府,统辖南北两道,军政大权下放给都护,甚至有权调动西域诸邦人力钱粮,用来抵御匈奴,讨伐不臣。”
“这权势够大了罢?”
任弘颔首,苏武却将手往下一压:“正因为手握大权,又距离京兆辽远,西域都护一心为国还好,若其生出异心来,效仿秦将赵佗之事,拥兵自立,又当如何?”
“苏公所言甚是。”这点任弘很赞同,分裂国家这种死,万万作不得。
他现在回过味来了,应道:“正因为西域都护权势如此之大,所以才刻意压制秩禄,仅为比两千石,而副校尉也为比两千石,如此便可相互监督。”
“且西域都护府直接归北军管辖,设丞一人,司马、候、千人各二人,皆不得由都护私自辟除,而由北军中垒校尉任命。彼辈在听命于都护的同时,也要向北军日常禀报,此为防微杜渐之策也?”
苏武颔首:“孺子可教,此外,西域士卒与应募民的日常管辖,以及兵甲器械的储备,则由敦煌太守府来管……如此一来,西域都护与北军、敦煌太守互不统属,却又相互制衡。一旦西域有异,敦煌可断玉门、阳关,立刻禀报朝廷,便能确保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