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中,时隔多日后,使节团的十名吏士,又回到了阿奇克谷地东端的居庐仓。 奚充国单膝跪在昔日征大宛物故的汉军将士坟墓旁,刨了一个小坑,将那些从粟特奸商手里夺回的五铢钱,一枚一枚,分文不少地埋回了坟墓里。 “我说过白龙堆时,奚骑吏为何宁可少带馕和水,非要带着这么重一包东西,原来是钱。” 奚充国的属下,名为“粟大”的右扶风骑士拄着铲子在一旁看着。 另一位叫“司马舒”的陇西骑士则抠着干燥的鼻孔道:“埋回去后,就不怕再有人来盗掘?” “谁敢!那二十多个横死的粟特人便是其下场。” 奚充国一扬眉:“汝等忘了傅公所言?很快,汉军就会恢复通往楼兰的烽燧亭障,大汉的旗帜将回到这,护着这条路,也护着沿途的将士坟冢!” 按照汉军规矩,阵亡物故的尸体,是会筹办棺椁,想办法运回故里的,但西域太远了,加上那两场远征死的人太多,活人尚自顾不暇,能就地挖个坑将袍泽埋了,已不容易。 所以汉家儿郎的坟冢,遍布南北道,直达大宛。 奚充国朝这些坟冢郑重作揖,暗暗发誓: 等着罢,迟早也要让轮台,让大宛成为汉之疆土,葬在当地的将士,就能含笑九泉了。 只可惜奚充国父亲在大宛贰师城的坟冢,是再也找不到了…… 这时候司马舒又在抱怨:“不是说好使团西行后,玉门都尉要逐渐恢复通往楼兰的烽燧么,为何吾等东来千里,一个人影没见着?” 奚充国踢了他一脚:“废弃十多年的路,哪是一朝一夕便能恢复的?这附近没有水源,玉门都尉顶多在榆树泉驻军,等待吾等消息。待过了三垄沙、垄城后,便能见到了。” 天色将黑,几人进了烽燧,却见副使吴宗年在小心翼翼地擦拭旌节。 除了旌节外,傅介子将装有楼兰王头颅的盒子,以及汉使的通关传符也给了吴宗年,回报消息的重任在肩,这让吴宗年压力不小。 这趟出使,三十余人各尽本事,或如任弘一样,贡献智谋,或如韩敢当、赵汉儿一般付出勇力,唯独吴宗年啥都没干,只在最后为傅介子起草了上报朝廷的书信。 奚充国一直不明白,傅公带这文吏来西域作甚,更不明白,满口诗与春秋的吴宗年,为何会主动请求出使异域,和他们这群大老粗混在一块。 谁料,晚上喝了几口酒后,吴宗年竟主动提起让奚充国困惑许久的事。 “有时候,做一件事,只因听了一句话。” 吴宗年感慨道:“我虽是齐地人,但学的确不是齐诗,反而是韩诗。” 此言听得大老粗们面面相觑,什么齐诗、韩诗,他们压根不懂,这也是众人不喜吴宗年的原因,老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