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浅珺并没有在客房休息,她还是想来听听祖母和外祖母是想如何处置香姨娘,或许会要了她的命吧,又或许会将她圈禁,到了客房正厅门口时,守门的丫头婆子见是她,并没有阻止,想来是得了老夫人的吩咐,只是走到了那紧闭的门扉前时,又住了脚。 问话香姨娘的房间并不是在外间,而是梢间里,是以夏浅珺站在这门口,是能听得清里面说话的声音的。 说实话,夏浅珺这辈子最不想见到的人除了这香姨娘,便是夏宛柔,可她觉得香姨娘是罪魁祸首,是她一步步逼死了自己娘亲,一点点引诱着夏宛柔走向与她一般的路子去害了自己的性命。 所以,站在外面听着就好了。 待夏浅珺听到最后两位老夫人对香姨娘的处决后,神色漠然的转身离开,珠儿绿罗自然紧随其后。 此时已是寒风呼啸,济光寺又建在半山腰,夏浅珺出了老夫人的屋子,慢慢沿着后院的路往外走着,即便有阳光照在身上,依然冰凉,绿罗看着小姐似乎有往外走的意思,方才出来时只穿了披风,怕她冷到,便对珠儿道:“要不我回去给小姐拿个手炉来?” 珠儿本想自己脚程比绿罗快,来回快些,又看了看小姐有些失神的模样,到底是在外面不放心,便点了头,并让她快些。 夏浅珺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心中却是澎湃的。 虽然没有要了香姨娘的命为娘亲抵命,可有时候,人活着反而比死了更能接受惩罚,死了便是一了百了,活着却有可能痛彻心扉活受折磨。毕竟还有夏宛柔呢,那可是上辈子亲自把她送上死路的人啊,她总也得付出代价。 有时候,夏浅珺也很讨厌自己这种满是仇恨的心思,想要忘记仇恨,做个柔善女子,好好自己的日子,可她骨子里便不是那圣母一般的,尤其重活一世,若不能惩治一番香姨娘夏宛柔这奸佞之流,实在枉然重活,所以这样的心思也只是偶尔闪现。 便是偶然闪现,她也是矛盾过,如今见了外祖母那伤心却又极力掩饰着早丧爱女的神情,心中终于舒了口气出来。 她没有做错! 善恶终究是要分清的! 善即是善,恶即是恶,善良的人不能白白被欺压,恶人也不能放过,应该接受惩罚! 不然世间便失了公道,失了人心,失了人存活的意义所在。 山涧有风吹来,扬起她脸颊边墨黑发丝,夏浅珺的唇角慢慢扬起的一抹灿然轻灵笑容,惊艳了山风。 那一刻,珠儿觉得自己伺候了一年多的小姐身上仿佛卸下了什么,被她感染,自己也忍不住也露出淡淡笑纹。 不远处,正在偷偷窥视的许贺忍不住看直了眼,他先前只是想着要去勾了这二小姐给自己谋个锦绣日子来,此时却是真的动了情,只觉得心砰砰乱跳起来,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那梅树下衣袂飘飞的少女。 大约是他的视线太过热烈,夏浅珺微微蹙眉望了过来。 许贺清俊的面上因这一眼对视,忽的就红了。 “小姐,咱们回去吧,”珠儿也看到了许贺,心中不喜他那孟浪的视线盯着自家小姐看。 夏浅珺这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走出院子,沿着山路到了一片梅林前面,便嗯了声,转身往回去。 许贺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夏浅珺,方才又动了情思,岂肯放过这大好机会,当下便三步并作两步奔了过来,到了夏浅珺旁侧,“二小姐,真是巧,小生这厢有礼了。” 夏浅珺淡淡的点头,“许公子。”心中却是不喜他这样追赶上来搭讪一般行为。 看着眼前少女优美的侧脸,许贺禁不住手心发潮,先前想好的要说的话,竟然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绿罗大老远便看到自家小姐身边跟了位男子,待看清是芸姨娘侄子时,便不太高兴,尤其他直勾勾看小姐的目光,更让她不喜,疾步过去挡住许贺,先将怀中手炉递过去,“小姐,天儿冷,咱赶紧回吧。” “嗯,”夏浅珺抱着暖暖的手炉微微侧首,“许公子,告辞。” 许贺眼睁睁的看着佳人从身侧飘然而去,心中那一股股的失落慢慢泛滥开。 走了好长一段,绿罗悄悄回头看着许贺还站在那里看着她们离开,不由撇嘴道:“这许公子真是孟浪,看他那样……” 夏浅珺也一早看出那许贺的异样,只是她本就是清冷之人,面上看不出,心中却是有些厌烦,丝毫没有被人爱慕之感,尤其这许贺目的并不纯良。 “别说了,我们避着些就是了,”夏浅珺止住绿罗的话。 “是,小姐,”绿罗又帮着给夏浅珺的披风遮了遮,这山风吹得真是冷冽。 夏浅珺未将许贺放在心中,回了居住的客院后,直接去了何老夫人歇息的房间。 “公子,”许贺的小厮从后面过来。 许贺收回视线,心中盘算着该怎么讨了佳人喜欢,慢慢踱步往回走,那小厮方才虽然没有看见许贺与夏浅珺遇到的一幕,却是知道许贺此来济光寺的目的,他虽然年幼却生性机灵,看着许贺蹙眉,眼珠子转了转便献计,“公子,方才小的看见那边的腊梅开的挺好,您要不要摘了些送给夏二小姐?” 小厮年幼,没有经历过男女之情,只是听过才子佳人的故事,便想了这么个点子,虽然俗套,可许贺也不是多么没有经历过的,倒觉得最俗套的反倒是最迎合女子,人比花娇么,届时他再附上小诗一首,更美。 “好主意,不过这是济光寺的梅树,你先去告知那寺内知客僧,再去采摘,公子我这就回房题诗一首,”许贺兴致勃勃道,“若是成了事,本公子好好赏你。” “哎,好勒,公子,”小厮作揖,咧着嘴笑。 “去吧,”许贺则撩起袍子兴冲冲快步回了住处。 两人走远后,从后面转出两个人来,面色皆不虞。 “好小子,哪家的这是?胆子可真肥呢,”端砚嘴角嘲讽的说道,“居然敢肖想二小姐,活腻了吧?” 另一位自然是凌琰,他本来是该在凌府侍疾的,只是忽然发生了些事情,才到这济光寺找何庆羽,二来也是想看能不能遇到夏浅珺,谁知刚转到这里就听见这么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