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吃什么？” “什么都行。” 俞白雨在这方面绝对不是一个挑剔的人，所以在他问出来的时候，俞白雨也基本上是立马就回答了。 确实什么都行。 “OK。你电话响了。” 陈睿听着响了半天，不过俞白雨没有什么自觉性，陈睿干脆出口提醒，她果然还是不能一个人…… “啊，没听到。” 俞白雨叹了口气，最近这个脑子老是想着工作室的事情，根本没有时间思考那么多，她拿出来看了一眼手机，竟然有两个未接都是来自张婉妤的，还是她国内的号，她回国了？ 赶紧拨过去，那边很快就接通了，张婉妤很小声的“喂”了一句，俞白雨觉得语气里面有些奇奇怪怪的。 “怎么了？” 她问她。 “白雨，你能来一趟医院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就好像是强装镇定一样。 医院？ 俞白雨第一个想到的是她的孩子，立马就说： “哪个医院？” 得到答案之后立马丢下一个马上就到，就让陈睿开车赶忙赶过去，好在不是很远，俞白雨到了医院门口，陈睿也没有下车，只是隔着窗户说： “你自己去吧，好了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在这附近。” 点点头，俞白雨没有说什么就进了医院。 张婉妤如果现在很不平静的话，她一定不想陈睿看到她现在的样子，陈睿明白，所以陈睿才会去避开张婉妤。 他一向这么细心，让俞白雨总觉得她比陈睿那真的是差的太多了。 从外面到里面，俞白雨很快的按照张婉妤之前说的地方找了过去，还是一条长长的走廊，俞白雨看见张婉妤坐在走廊的尽头，这个样子的张婉妤，不是俞白雨第一次见到。 她头顶上亮着刺眼猩红的三个大字——手术中。 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俞白雨却是第一次看到她坐到手术室的门口。 她走过去，坐在她的旁边，她依然眼神呆滞，没有看到俞白雨已经走过来，直到俞白雨抚摸上才她的手腕，张婉妤的目光才转到了俞白雨的身上，一看到俞白雨，她的眼泪就如同大豆一般落下来，落在了俞白雨的面前，这个时候，她才开始失控，她说： “他要不行了。” 这一句话，她好像是用尽了力气一般，说完之后她就把头放在了俞白雨的肩膀上面，从她抽动的身体，俞白雨感觉到，她还在哭。 他…… 是他么？ 俞白雨抱住她。 纠缠了一辈子，还是走到了这一步么。 “我该怎么办？” 本来以为，无论生死，都和她无关了。 但是，当医院打来电话，说她是紧急联系人的时候，她还是一瞬间失了神，医生嘴里的“病危”代表什么，她不会不知道。 从美国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先汇了钱过来让医院治疗，最终还是在十几个小时之后被推进了手术室。 她在所谓的病危通知书上面签下“张婉妤”三个字的时候，就好像签了一张死亡通知。 “没事的，没事的。” 俞白雨抱着她，拍着她的肩膀，眼眶也跟着湿润起来，她感受到张婉妤指尖的力量就在她的身上，她不知道该如何去控制住她，唯一的感觉，就是她真的很难过。 吸吸鼻子，俞白雨尽量让眼泪不要掉下来，她不能哭，必须有一个人是坚强的。 “没事的，放心。” 俞白雨说着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我想过……想过……一千次一万次……我们再也不要见面了……无论如何……各过各的……但是，我不希望他……就这样离开……” 她说着，最后一次见面时，他的话还在耳边，他们的孩子长的越来越像他，每当看到她，都仿佛看见了他一般。 “他……其实也没有错……” 他最终还是给她留下了她最想要的孩子，他答应她的，除了结婚之外，其实都做到了。 “如果……如果他好了……” “嗯。” 俞白雨点点头，她知道她要说什么。 嫁给他。 大概这是从她少年时就有的愿望，嫁给那个带给了她所有爱情的男人，她所有的开心，痛苦，难过，快乐，都来自于这个男人。 “一定会好的。” 有一种心情，不是爱情，只是想要照顾他一辈子，就是这么简单。 张婉妤现在大概就是这样，想要照顾他的心情停不下来，只希望他还能活着，剩下的，交给她。 就像是以前一样。 抱着张婉妤，俞白雨说不出来别的话。 她只希望，一切真的会好起来。 手术中的字样已经维持了很久，俞白雨感觉自己来到这里的时间都已经很长了，她坐在张婉妤的旁边，感觉身上有一股说不出的压力，压的她有些喘不过来气，她想要出去透透气，却又不想留下张婉妤一个人，所以还是坐在那里。 大概是天色已经黑了，走廊的尽头的窗外已经没有泛光了，走廊的灯光也是非常的灰暗，让俞白雨有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只有手术中那三个猩红的字照亮了眼前。 “饿了吗？” 俞白雨问她，也有一天了吧，她应该还没有吃过东西，看起来应该是连水都没有喝过一口。 对此，俞白雨还是比较担心的，张婉妤一直都是如此，反而让俞白雨非常担心，如果她能够稍微好一点，也不会让俞白雨这么担心了，偏偏她身体还不好，这样的刺激之下，只怕里面的人还没出来，她就倒下了。 摇摇头，张婉妤没有说话，她看着地面，眼泪就没有停过。 俞白雨也不去帮她擦眼泪，就让她尽情的哭吧。 现在，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站起来，去旁边的饮水机接了一杯热水给张婉妤，张婉妤抱在手里，觉得脸上的眼泪，比手中的水杯还要热，让她喘不过气。 这么多年，她的感情，她的青春，她的所有，都给了里面那个男人。 太多的第一次，都属于他。 而他，其实也一样， 他的堕落，他的难过，他的心酸，多半她也都参与了。 可是现在，她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看着他，看着他在里面，连他的生死，情况都不知道。 本来想着，也许有一天他一定会离开，那个时候他只要静悄悄的走就好了，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那么她就认为他永远活着。 可是当那个电话接起来的时候，她发现，她远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有勇气，她在听到这个消息那一刻，整个人都崩溃了。 这些年来，他是她，唯一的家人，也是她，唯一的依靠。 她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白雨，你说……” 张婉妤和俞白雨说话，她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是又想要说点什么，面对俞白雨，其实她有很多话想说，但是又说不出来，那种感觉，让她觉得特别的憋屈，不知道怎么办的心情让她有些说不出的痛苦。 很多时候，张婉妤都想，如果能重来一次。 是不是就不会选择那个人？ 是不是会选择用另一种方式再来一次，她不知道，但是多半不会。 没有他，她就不会成长。 也不会明白什么叫做人生中最开心，最痛苦，最快乐，最难忘的感情。 是这些东西，造就了现在的她。 “嗯？” 俞白雨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尤其是看见这样的张婉妤，俞白雨心里其实更加的难受，也更加的心酸。 “我不知道……你说，如果……” 张婉妤的话说不出下去。 俞白雨沉默了。 她知道张婉妤想要说什么。 她不过是想问问，如果是俞白雨，她会怎么选择，在这样的情况下。 “我会想要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俞白雨说。 没有什么比里面那个人的想法还要重要了。 那个人的想法可以决定一切。 现在谁也说不准，但是以后，谁也不知道。 手术室，手术中，这些字一直都在俞白雨的脑海里面不停的不停地闪烁，或许以前俞白雨并没有这么害怕，但是这一次，她是从心里面感觉到了说不出的恐惧，那种害怕一个人就这样离开的恐惧，占领了俞白雨全部的内心。 就好像面对的人是她自己一样。 “是，我也好想知道，到底他是怎么想的。” 张婉妤忍住眼泪，好不容易说出来一句这样的话，这样的感觉，她大概一辈子也不会体会几次，这真的是第一次有这样的感觉，为这个人，她真的发生了很多不一样的事情，也体会了以前自己觉得一辈子都不会体会的事情。 “你觉得，他爱你吗？” 俞白雨突然这么问她。 这个问题，在现在听起来很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连张婉妤也懵了，或许很不合适的问题，确实问到了她的内心。 是，他爱她么？ 其实说实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手术室的灯光暗下来，门被打开，医生从里面走出来，看着外面的两个人，他站住，没有说一句话。 张婉妤站起来，却有些站不稳，又坐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