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来到散发光芒的门扉旁,对向自己躬身行礼的柳土影微笑致意,随后领着鹤走入了门扉。
光影倏忽,眨眼间萧雨与鹤便来到了竹林。
两人站在一块巨石上,放眼望去,满山的翠竹连绵不断,一望无际。
一阵秋风吹过,竹叶碧波起伏,宛如一片翠绿的海洋。
“不错,不错。”萧雨心中浮起心旷神怡之感,颔首微笑。
忽然间,竹林中传来一阵不温不火的话语:“还请两位尊重一下这竹林石刻,下来如何?”
萧雨与鹤低头一看,却见两人踩着的巨石,上面刻了隽永的“竹林”二字,下方还有词句。
“嗯,这字写得不错,比我写的好。”萧雨低头观赏一番,评价了几句,但却仍是未从石刻上下来。
一名头戴白绒的绿衣尖耳少女,从竹林之上飘飞而下,站在巨石下方,抬起美眸淡淡注视着萧雨。
“阁下未免太傲慢了些。”
萧雨神色淡然,微笑回应:“呵,你这竹林四周都是阵法,只要我踏出这巨石一步,便会陷入无尽的镶嵌阵法当中。我若真随意从这石头上下来,怕是我这后半生,都要耗在这里了。”
绿衣少女眉眼中闪过一抹意外之色,旋即捂嘴轻笑一声:“没想到还是个行家。”
“未请教姑娘高姓大名?”萧雨淡淡地问了一句。
“奴家吗?过去的名字,已经不记得了呢。现在,奴家叫洛灵竹。”洛灵竹背着手轻轻摇晃着身子,笑嘻嘻地回应。
“洛姑娘,不知这关要如何才算过去?”萧雨微笑询问。
“这个嘛……佛曰,不可说。嘿嘿。”洛灵竹给萧雨做了个鬼脸。
“昴主,我们直接一刀斩尽,直行而上罢。”鹤握住腰间铁碎雨花,面无表情地盯着洛灵竹。
“哼!好大的口气!此阵即便你们的力量万般强悍,也是无用,非有绝顶的才情与炉火纯青的阵法之道不能破阵。若是不信,你们尽管试试吧。”
洛灵竹似是不满鹤的目光,冷哼一声,嘲讽几句后轻轻耸了耸肩,站在一旁让开道路,并挑衅般对两人做了个请的姿势。
“昴主。”鹤目光移向萧雨,眼眸中满是跃跃欲试。
“哦?你想试试?”
萧雨神色微怔,随后微笑点头:“那你尽管试试吧。”
脚步一踏,鹤跳下巨石,却见四周景色倏然变幻,无边的竹林化为一幅远水青山的绝美画卷,身前一条河蜿蜒而下,不知通往何处。
抬头一看,却发现那名叫洛灵竹的女子已不见,连自己与昴主之间的感应也变得若有若无。
四周虽然有山有水,但却一片死寂,连水流的声音也听不见,让人怀疑自己是否是聋了。
鹤眉头一皱,旋即纵身飞起,向前飞掠而去。
翻越数座大山后,鹤忽地感觉前方一条河极为眼熟。
再次降落到那条河旁,鹤眉头紧皱。
他以铁碎雨花在河边画了一个十字,再度纵身向前飞掠。
再度翻越数座高山,前方忽地又出现一条河流。
鹤降临而下,当其看得河边那自己亲手画的十字后,心中猛地一突。
“原来如此,往复幻境吗。”鹤凝思片刻,放平心态,缓缓闭上双眸。
忽然间,鹤猛然睁开双眸,棕褐色宝石眼眸化为金色,倏然看破幻境元素构成。
“极斩!”腰间铁碎雨花骤然出鞘,向前凌然一斩!
远水青山的画卷骤然凝固,而后轰然破碎!
站在巨石之上的萧雨看得这幕,嘴角微翘:“达到斩气境了吗?不错。”
洛灵竹也似乎被这幕惊异了一下,旋即眼眸再度泛起一抹狡黠:“确实不错。但如果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的话,那你就想得太简单了。”
眼前山水幻境破碎之后,忽然间!天际风云变幻,仅刹那,四周又再度幻化成刚刚那般景象。
鹤神色呆怔,旋即眼眸泛起一抹凛怒,手中铁碎雨花连番挥舞,将这片幻境一次次击破。
但这幻境的能量却似乎无限一般,在鹤击破后瞬息之间,便再度恢复如常。
双眼泛出血红,鹤已然不知挥舞了多少次极斩,破坏了多少次幻境。
仿佛过去了千百年,鹤再度挥刀之时,感觉自己手上的并不是一把刀,而是一座山。
重若千钧的山压着自己的手臂,随后将鹤的身躯也一同压在了地面。
瘫倒在冰冷的地面,鹤大口地喘息着,满是血色的双眸中满是呆怔。
“有毅力是好事,但首先方向和方法要弄对。否则,再如何坚持,也只是徒劳无功罢了。好好休息吧。”
脑海传来一阵温和的话语,让鹤满是发红的眼眸恢复灵明,随后轻轻闭上双眸。
铁碎雨花产生吸力,将鹤纳入刀体内蕴养。
铁碎雨花听从召唤,冲天而起,缓缓落在萧雨手中。
看着掌中灵纹长刀,萧雨摇头淡然一笑,随后旋转轻舞,将其收于腰际。
“嗯,拿三阴绝阵练兵,你倒是心大。他若再呆得久些,阵中的负面元素能量能让他魂体直接崩溃。”洛灵竹瞥了眼萧雨腰间长刀,满脸感慨地望向萧雨。
三阴绝阵,乃是昊泽大陆知名幻阵。
此阵封闭听觉是为一绝,循环往复是为一绝,奇异元素演化出悲伤、愤怒、绝望、孤寂等负面情绪,在不经意间侵蚀人的心智,是为第三绝。
再加上在此阵之外,洛灵竹还嵌套了复灵之阵、聚灵之阵等,让被破坏的阵法得以无限重生。
多重阵法叠加,让此阵几乎无法破解。
“他还没那么弱,只是暂时境界未到罢了。只要再成长一些,此阵对他,也只是寻常罢了。”萧雨面带微笑,轻声回应。
“看你的样子,似乎不将奴家的阵法放在眼中?”洛灵竹脸上仍是泛着笑容,但眼眸却已微微眯起。
“区区数阵,一步可越。”萧雨淡然一笑。
“呵呵,当心说大话折了舌头哦。”洛灵竹不服又好胜的目光紧盯着萧雨。
面对洛灵竹冷嘲热讽,萧雨仍是微笑。
“那么,请拭目以待。”
话毕,萧雨一步踏出。
步履方起,萧雨身形已闪现至鹤方才所站立的地方,四周风景骤变,一片死寂的绿水青山再起,将整个世界笼罩而入。
萧雨抬目扫了一眼眼前之景,顿时了然:“原来如此,以诗蕴阵。”
抬手一挥,阵法解构,画卷远处山景上方竟凝化成一个个字,连起来一念,正是:“青山不墨千秋画”。
“如此,那我对这一句。”
萧雨轻笑一声,抬手将下方河流轻一引导,将阵法符文贯通而下。
一笔落下,原本寂静无声世界中,如溪流般潺潺而出的古筝声悠然而出。
流水无弦万古琴!
山景与河流之景的诗句连在一起,正是:“青山不墨千秋画,流水无弦万古琴!”
千古绝对!彼此相融。
倏然间,三阴绝阵如雪遇阳光般消融化解,连带着外面嵌套的复灵之阵与聚灵之阵也齐齐消失无踪。
萧雨步履高抬,身形倏然闪现至前方十丈。
却见四周风云变幻,转眼间,竹林之景竟再度被远水青山之景覆盖。
眼前景象,竟与方才之景一般无二!
“呵,这般把戏。”萧雨好似在看一个熊孩子恶作剧一般,轻轻摇头失笑。
若是寻常人,说不得会被此阵迷惑,以为再度跌入了刚刚的三阴绝阵,从而心生绝望。
但萧雨身为异界阵法宗师,这般门道,自然骗不过他。
眼前之阵,与方才的三阴绝阵已是截然不同。
三阴绝阵的阵眼在下方,而此阵的阵眼,却是在侧方。
萧雨抬手一凝,眼前阵法符文所化的远水青山,倏然凝构成几个字:“山静水流开画景。”
轻笑一声,萧雨再一抬手,引动阵中符文。
倏然间!天空之上一只鸢鸟展翅高飞,河流一条大鱼凭然而跃。
美景化阵,阵法化字,凝化成一句:“鸢飞鱼跃悟天机!”
山静水流开画景,鸢飞鱼跃悟天机!
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此景与前者山静水流相得益彰,而在意境上却又更胜一筹。
此句一出,幻阵应声而破,再度化为一片翠绿的无边竹林。
洛灵竹眼眸瞪大,神色惊异莫名。
萧雨步履微落,转眼间已跃至百里之外,过程中所遇到的百余小型阵法仅仅微一弹指,便尽数消弭无形。
竹林终点,一处散发光芒的门扉由小而大,渐渐显现在萧雨眼前。
就在萧雨快要到达竹林终点的门扉之前,他却忽地停住身形,御空而立,脚步迟迟不落。
洛灵竹却也不知用何种身法,竟也可以跟上萧雨的步伐,此时站在下方看得未踏出最后一步的萧雨,捂嘴轻笑。
“阁下阵法高妙,诗文无双,奴家佩服。只不过胜利就在眼前,尊驾为何迟疑?”
萧雨思忖片刻,随后摇头轻笑一声:“姑娘的玩兴未必大了些。”
“此话何解?”洛灵竹美眸微闪,却仍强装镇定道。
“刚刚我们进入时的竹林确实是真实,但眼前这片竹林,却是幻境。”
随意一句,却让洛灵竹脸色倏然一变。
“奴家不清楚阁下在说什么呢。”洛灵竹微微别过脸去,佯装迷惑模样。
“呵,此阵之词我已知晓,曰:‘风竹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既然你不承认,那我便破了这幻境,让你心服。”
说罢,萧雨再一挥手,剑指为笔,勾画符文,凝化成一句诗词:“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诗词化为符文,勾动天地元气,将眼前地貌完全变幻。
鹅毛大雪飘飞而下,眼前树林倏然被大雪所覆盖。
一棵棵梅树拔地而起,绽放出朵朵白色梅花。
雪中白梅之景,压过风中绿竹之景,接连着让这翠竹幻境也随之消无,天地之间唯剩傲骨寒梅。
当看得自己最终幻阵被破,洛灵竹神色懵然片刻,望向萧雨的目光中也夹杂些许莫名的色彩。
“我这可算通关了?”步履落下,萧雨身形降落在洛灵竹身畔,淡然微笑地轻声问道。
“阁下惊才绝艳,真乃世间千年难得一见的奇才。奴家之前多有冒犯,还望见谅。”洛灵竹收敛神情,微微低头垂眉,向萧雨躬身行礼。
微一侧身,洛灵竹让开身形,一道散发耀眼青色光芒的门扉显现而出。
“竹林之境已过,请阁下前往最后一关。”
“呵。那便告辞了。”萧雨微笑抱拳,随后踏入门扉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