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兄,”秦禝欠了欠身子,郑重地说,“你为龙武军捐助的军饷,足见高义,秦禝在这里谢过了。”
“不敢当,不敢当,这一点钱,不成敬意。”胡浩洵摇着手说,“隋匪膏腴之地,只剩下申城算是完璧,现在全靠龙武军支撑,日后朝廷若是要平定隋匪,大约也要从这里发端。我今天请秦禝你来,也是有一件事情,要跟你商量。”
这么说,似乎还是有事情要请自己帮忙?秦禝点点头,等他说下去。
“我有几十条粮船,一直靠在码头上。上面有五万石粮食,我想一并报效了,充作军用。”
五万石?秦禝大吃一惊。一石粮食是一百二十斤,这就是说,一共有六百万斤粮食,现在米贵,若是折成银子,怕不要十几万两?这么一笔巨数,说报效就报效了,这个胡浩洵,真的是大手笔!
“胡兄,却不知如何有这许多粮食?”
这一问,却让胡浩洵的脸色黯淡下来,不胜唏嘘地说:“这是我替王大人买的粮食,现在他用不上了……”伤痛之情,溢于言表,连眼圈都红了,话也就说不下去。
王大人,就是杭州刺史王昌。杭州被困,他派了胡浩洵到申城买粮,等到胡浩洵回来的时候,匪军已经合围,城上的人与粮船遥遥相望,却硬是一粒米也运不进去。
杭州人性子倔强,有“杭铁头“之称,胡浩洵亦是性情中人。城破之后,他还不死心,又率船队在江面上与匪军周旋了足足七日,直到听闻城内的官员都纵火自戕之后,才知道事情终不可挽,跪在船头,给王昌磕了三个头,放声大哭,带着船队返回了申城。
胡浩洵由一个钱庄的学徒,做得风生水起,一直到号称江南首富,当然有他的过人之处。可以说是名满天下。但秦禝从别那里得知的情报,认为他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在秦禝看来,胡浩洵这个人,世故通达,人情熟透,加之心思活络,长袖善舞,是他成功的一个因素。但亦有短处,那就是见猎心喜,有什么新东西,都想去插一把手,试上一试,所以把摊子铺得极大,这就是心思活络不好的一面——说白了,不够踏实。
胡浩洵的资金,来源于他的阜康钱庄,而因为他与官府走得很近,各种官款都通过阜康来汇兑,因此造就了他的金字招牌,由此吸纳了更多民间的资金。至于这些资金的运用,却乏善可陈,秦禝认为,这更像是后世的所谓“非法吸存”,所赚的钱,实际上不足以支付那些存款的利息,以及他交际上和个人享受上的浩大支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