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和大哥走的时候曾经再三叮嘱我要照顾好母亲,要挑起家庭的重担来,事到如今回头想想,我真是做得一团糟。非但让母亲操碎了心,一日日地憔悴下去,我还在不自觉中和地下党走的那么近,无形之中就是把家人置于十分危险的境地……想到这一节我就觉得后颈处有丝丝冷风吹了进来,我下意识地紧了紧领口,脑海里出现的却是那些挥散不去的噩梦。
不作死就不会死,我很清楚和顾作言这些人走在一起会有怎样的下场,也晓得日本人狠起来也不是做不出株连九族这种事,可我依旧做了,本身就是一种自私和不孝。我有点自欺欺人地想着,明天是初一,正好可以去玉佛寺里上个香。虽然这有悖于我唯物主义者的论调,但人在无助的时候求助鬼神倒是可以分解掉许多心理压力。
下午的时侯,我和卫二月去了一趟医院给祖父拜年。今天是大年三十,别人家都是阖家团聚、子孙绕膝,祖父却要在医院里度过,我想想便觉得有点难受。医院里吃不到什么好东西,再加上规定要忌口,我晓得祖父心里肯定是十分不乐意的。于是悄悄地去乔家栅买了桂花条头糕和八宝饭带去医院,他向来最喜欢这种甜甜糯糯的小点心,一见之下简直是大喜过望。不过医生的嘱咐却不能当作耳旁风,在大家的劝说之下他也只能一样尝了一口聊当作过过嘴瘾。素日里祖父总是一副威严冷酷又不近人情的样子,但生了病却好像是可怜的小孩子一般,让人觉得亲近了不少。
从小到大,祖父对母亲的态度一直不太好,可是对我和两个哥哥却从来不差。大家给他拜了年之后,他便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红包,看分量或许还比几个哥哥姐姐要多些。许多事情,做者或许并没有太多想法,可是落在别有用心的人的眼里,这事儿就不单纯了,这动机没准就是个阴谋。
我感觉到几道视线像刀子一样“嗖嗖”地射来,眼神里透出的恨毒好像是我抢走了他们的家产一般。我本来的一点高兴劲儿全被这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浇灭了,只好找了个挡箭牌,躲到母亲身后去了。不过好在这一场暗流汹涌的团聚没能持续多长的时间,过不了两个小时,祖父的精神便恹恹的有些不济了。
几个长辈照例要留在医院里陪伴祖父,我便找了个理由和卫二月溜出去喝下午茶。这些天也着实为难她,我和母亲最怕她有寄人篱下之感,可两个伯母却是不遗余力地把寄人篱下这个词翻出了新的花样,她们几乎从来没有正眼瞧过她,好像她是空气一般,好几次甚至指桑骂槐地表示若是这仗再打下去,家里的火仓估计也要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