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晏皇帝的意思是,这些出了地下城要继续过生活的人,他们只是普通人,而普通人是要受权利和地位的压迫的,当时候他要治他们就绰绰有余了,这·····傅佳一脸惊讶地看着皇帝,想不出他怎么变成这样的人,就算他暗地里是这样的人,怎么会当面说出这样阴险狡诈的话。
“皇上,你不要这样。”傅佳的语气断断续续,坚持了这么长的时间已经超乎身体的承受了,可她并不知道,北晏皇帝才不管什么面子和表面功夫了,有人要夺走他心爱之人,他不能让他好过。
“鱼死网破,我也不怕。”此刻的他,不是一国之主,而只是个男人。
云盏突然想笑,但一秒后又严肃了起来,他看出了北晏皇帝的真心,对傅佳的真心,宁愿死也不愿妥协的决心,这····很像他,若是对象换成了月一,或许他也是这般满口獠牙、吃呀咧嘴乱咬状态。
“好了,留点心思回去做你的一国之主吧。”云盏轻轻拂起袖子,北晏皇帝便应声倒下。
自然他怀里的傅佳便滑了下去,被商蕊接住,这时傅佳还问:“你把他怎么了?”
“放心,没死,我会让人把他秘密送回晏城,不耽误我们的事儿。”
“好。”傅佳低头,不揣测到底是什么事。
这时,云盏看向一直在人群最末尾的月一,问:“刚才你说什么?你好像说了个···”
“没,没,我什么都没说。”月一否认着,心里难过,你们当事人都说好了,我一个局外人有什么好插手的,看来我这一场暗恋也将要结束在懵懵懂懂中了,云盏根本就对自己没那个心思,不然怎么会和别的女人结婚。
月一不曾想,自己也和言木成了一次亲,虽然是假的,可嫁衣、拜堂等仪式都是来真的,你怎么不想想当时云盏是什么心情呢?你们这对儿就是自己膈应自己人,互相捅刀、互相伤害。
一场简单至极,没有任何红布布置的婚礼举办在是不是轰隆声响的地下城,这是云盏和傅佳的成亲仪式。
傅佳身体不适,云盏没心思打扮特办,所以就直接吃了一个团圆饭,大家聚在一起沉默地进行,就到达了最终目的——送入洞房。终于到了这一步,傅佳在房间里忐忑不已,没有嫁衣和红盖头,她能全视屋内简陋的所有家具,地面也有些破破烂烂,哪儿哪儿都入不了眼,可怎么就是那么让人欢喜呢,看嘛嘛顺眼。
自古以来有情人眼里出西施,眼下傅佳是欣悦伊始到处美好,她心里激动又美极了,梦想终于实现了。
“砰”屋子的门打开了,傅佳收回乱晃的眼神,低低地看着烂地板,随着一声声不慌不忙的脚步声,她看到了一双黑色短靴,这是云盏常穿的那双,是她熟悉的那双,跟记忆和回忆一模一样。
云盏,是自己的夫君了。
可是云盏走了两步,离她挺近的时候,停了下来。傅佳不自觉抬头,“嗯?”
因为没有盖头一类的,她只是穿了红色的日常衣服,而云盏更是没换,还是那副老样子。
此时云盏说:“都是假的,你不用担心,以后还能嫁一次真的。”
什么!傅佳的眼珠子都要瞪了出来,都是假的,云盏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他还是不愿。
“为什么?”就连傅佳这么不求回报的人,也执拗于这一个解释。
“城主在骗人,根本不需要什么结合,他不知道在耍什么花样。”
“那你当时可以拆穿他,为什么不?”你就偏要将计就计,让我陷入难堪?傅佳觉得自己颜面一再扫地,再也没有拾起的自尊和勇气了。爱为何让人如此卑微,自己已经做出不少妥协和牺牲,可作为男人的他,却总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伤害自己,不把自己看在眼里。
云盏回答,“当时有当时的考虑,因为…”
傅佳打断他,突然任何借口都不想入耳,她绝望地问:“云盏,你可曾眼里看过我?你好好看看我,你有没有觉得我很可怜?我应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被你看见,嗯?”
云盏被女人的质问疑惑、不解、难堪,他连连退了两步,明明傅佳也没有逼近他,他却觉得傅佳现在的状态很可怕,“傅佳,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
这一声一直被闷在心里、压抑在心底的话,是被吼出来的,分量极重。
云盏有些意外,但接下来傅佳让他更意外。
傅佳的双眸中的恨意浓郁,接而覆盖全部眼眶,看过去是一片黑暗,而又有些暗涛汹涌。云盏问:“你怎么了?”
傅佳不回,云盏突然捏诀“簌”一声将她罩住,强制使她静止、不要做出任何傻事,因为…傅佳的魔性再次占据身体,此刻她就是一个妥妥的魔女。
云盏大喊一声,以示突发了意外状况,可外面的人听见了,但都有点不敢进来,怕打扰什么好事似的。
许汉是个铁憨憨,愣愣地问:“怎么了?”
索性云盏直接推门而出,对外面的人,包括城主,说:“入魔了。”
城主悔恨,“还是晚了。”
月一问:“傅佳现在怎么样?”
“不疯魔不成活。”云盏的意思是,傅佳要么死,要么彻底入魔了。
场面很静,只剩下傅佳被束缚住的嘶吼声,如野兽般的叫喊,与往常的淑女模样大相径庭,都快让人认不出了。
“要不,让魔主帮一下忙。”
是谁在说话?月一一回头,与战战兢兢的许汉正好对视,月一说:“大师兄,你还把他当作师傅?还信任他?”
他骗你引水火、霍乱人间还不够?你怎么还不长记性要信任他?
月一不解,还很惆怅,云盏却说:“或许这是个好办法。”
啊?
云盏瞧众人再不高兴,也没有提出反对意见,便一呼,凭着高手之间见鬼的默契,魔主片刻便到了。一来,就跟各位老熟人打招呼,“好久不见各位,我猜你们不会轻易找我,一定是遇到麻烦了吧。”
这话说得故意,好似月一这些小辈儿常常给他添麻烦,他经常收拾烂摊子一样。
云盏不理,“你是魔主,你有没有办法逼出一个人的魔性,让她恢复正常?”
“你这话说的,难道魔就不正常了,何为正常?这大陆有三分之一的都是魔,我们也是正常物种中的一部分。”
“好吧好吧,那你有没有办法?”
“啧。”魔主一个鼻息喷出,上下打量云盏,这小子几日不见,脾气见长了,他…身上多出了点自己看不透的东西,说话中的底气好似就来自它的支持,这是什么东西?
魔主不自觉走近云盏,想要近距离观察出什么,云盏一个劲儿后退,不是害怕,只是生理性的排斥,“你把问题解决了,咱们再谈其他事。”
“呵,跟我讲条件,我说了多少遍,你还没那个本事。”
“是吗?”云盏放射出自己觉醒的全部天帝之魂,顷刻间屋内、屋外便充满了暖阳和筋骨舒畅的感觉,这便是绝佳的至阳之气,可使万物瞬间回血、充满战斗力。
但也是魔族的最强对手,魔士们害怕的力量。
魔主微微后退,脸上是惊讶,“你成了?这么快?你怎么做到的。”当然云盏并不会回答他,而他也不需要回答,一拍大腿,内心喜悦十足,开天门指日可待!
“好,我且一试。”一时兴起就答应了帮傅佳祛除魔性。说干就干,找到被云盏神力束缚住的傅佳,“登登登”三下五除二操作,还把自己累出了薄汗,也不知是不是月一的错觉,她觉得此刻的魔主,虽然狼狈了些,但居然还显得年轻了些。
“你看看,这行了吗?”魔主用衣袖擦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对云盏一挑眉,我可尽心尽力了,别不识好歹。
云盏向前一探,果然,傅佳身上的魔性几乎全无,刚一松一口气,魔主就说:“这姑娘可是个聪明绝顶的人,我现在除了她的魔性,但她想再生就可生,要想永久去除,要么让她傻,要么让她死,但为了减少麻烦,和你们人类那一套不要滥杀无辜,我就治了她,只是以后你们要让着点她,切记不要让她再产生什么魔性的念头。”
“以后,都要依着她吗?”欣儿问。
魔主摆手,“差不多这个意思。”
欣儿听闻,居然有些羡慕,白来的百依百顺,这不就是她想要的臣服和照顾嘛,自己真是没那个好命。
城主瞧着魔主,借着他忙活傅佳的事时,一直打量他,他觉着自己好似认识这位男子,但就是怎么也想不出来了,眼下傅佳魔性没了,他接机跟魔主对话,“那她现在是至纯至善之人了?”
魔主点头。
“那她便可坐镇地下城了,城主之位非她不可。”
云盏考虑了良久,提议到,“城主,这地下城就算有了龙吟守护,我觉得长期以往在地下生存终归不是一件妥的事,外面的世界已经发生了太多变化,遗民们应该了解一下。”
城主默默无言,完好无损出城是一件好事,只是他出不去了。也怪自己近月来产生了邪念,想要活,本就是一魂之念,说散就散的本质,为何要抱不切实际的幻想,终究是错了。
“好吧,云盏月一,之后的地下城遗民就麻烦你们了,还有大运童,也麻烦你们照顾。地下城的城号也无需记载,都忘记了才好,希望他们能过上正常的生活。”
他拿出被修复好的龙吟,循着昔日记忆,默念那熟的不得了的咒语,慢慢的,地下城吹来了流动的空气,空气变得甜美起来,万物好似打了个盹儿终于醒来,而那些盖着黑纱、面部表情的人,也像是突然梦中惊醒,好奇无助地望着周围,或者拍拍自己的身体,以及看到了旁人的脸庞而抚摸自己。
好在,空气流动起来,生机也漫来了,植物、人都在变好。不出多少时间,幸存下来的人就有了五感和言语功能,叽叽喳喳地喧闹起来。
城主笑了,脸蛋上有欣慰,也有不舍,更有无助。
“再见了,地下城,曾经的苦难已经过去,去拥抱新的生活吧,我永远与你们同在,以风的形式,以土的姿态…我爱这个世界,我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