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虚道长小笑了笑:“修道不就是帮助人吗?若是什么也不管,那修个哪门子的道?”
又是一路的跋涉,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四周这才有了些人。
现在已经是天光大亮。
一个道士背着一个女人,这让所有的人纷纷驻足,向我们这边看了过来。
“看看这个流氓道士,还修道,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吗?”
几个人站在了前面窃窃私语,好似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可不是嘛?你看那个女人都贴在子虚道长的身后了!”
“什么?这就是三清观里那个赫赫有名的子虚道长?”
那人很是不可思议,但是一听是子虚道长,他们更是来了兴致。
有些大胆的甚至跟在了我们身后,指着我们道:“就是这两个不要脸的!真是坏了道家的规矩,咱们寻常老百姓都知道,男女有别,怎么他一个道长不知道?”
跟在身后的一个个人用着看热闹的心态跟了过去,笑嘻嘻地在我们身后指指点点。
子虚道长什么也没说,但是我很是恼怒,这帮人只会说风凉话,若是子虚道长不背我,将我丢在那乱葬岗就是不亏道家声名?
我转过身大声怒斥,可是似乎更加满足了他们的好奇心,一个个的大笑起来:“看到没有?这个小娘们生气了!也不嫌害臊!她这么趴在子虚道长的身上,我看就是她勾引子虚道长的,看她那狐媚子的模样!”
我不过是经过这安业城,不日也将离开,可是子虚道长还要从这里生活,我不能打扰了他,让他背负这些流言蜚语。
“放我下来吧,这里人这么多,道长会被说的,况且我也没有危险了……”
子虚道长没有放下来的意思,几个小道童也说。
子虚道长笑了起来:“流言蜚语如何?贫道问心无愧,何惧人言?”
我问他,为什么不解释,让这些人在我们背后如此诋毁,岂不是太过分了?
“世人只愿意看到他们想看到的一部分,从一开始,他们应该看到,你已经受了伤,可是,身后的议论声没有丝毫减少。就算有人看到了,也不过说了几句,已然湮灭在,我背着你不合礼法上,我想说的,他们都已经看见,却不关心。”
“不过是因为一个修道的老头子背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这样的新鲜事平时难有,自然也就不想看到别的了。解释也没有,不如不提,反正你我问心无愧。”
身后叽叽喳喳的声音越来越多,人人都知道,这个发须皆白的老者是子虚道长。
跟着他一路走到道观之中。
眼见着道长背着我,从道观里道士立刻跑了出来,又是拿出一副架子,让我躺在上面。
两个道士将我抬到了道观里。
临走的时候,我看到子虚道长锤了锤腰,这一路真是辛苦他了。
但他的表情没有一点抱怨,反而对着门外的人拱手道:“谢谢各位的相送,可是,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告辞了!”
门被关上了,将那些人关在门外,外面的声音还在叽叽喳喳地响着。
这件事也许会成为子虚道长的一段“风流韵事”,就像子虚道长所说,人大多只会关心自己想知道的,所以,解释无用。
那些解释只留给需要的人,和愿意听他说话的人的。
其余的人怎么说,他不生气,更不在乎,就像是说一件旁的事情一般。
我被带到了一间房中,这里很是静谧,我躺在床上很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响起,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姐姐你醒了吗?”
我睁开眼,外面已经没了声音。
从床上走了下来,我打开门,看到一个小道童的背影,在一跑一颠的要离开。
我忙是叫住了他:“小道童,你有什么事吗?”
听到我的声音,小道童转过身来,朝着我跑了过来,大大的眼睛冲我眨了眨:“不是的,是师父让我来叫你的,姐姐,我们走吧!”
看到我醒来,他似乎很是高兴,拉着我的手带着我就往前面的院子里跑去。
我哪有他这个精神头,很快,他在前面就将我的胳膊抻直。
我忙是快走了几步,他一看我跟不上,也就松开我的手,欢快地说:“姐姐,你不用着急,我在前面给你引路!”
他说着,撒丫子跑了出去。
等跑出一段距离的时候,又回头望了望,在一旁等着我,冲我挥着手。
如此反复。
果然还是个孩子,我跟在他的身后,不自觉的也加快了步子。
等到来了一个偏院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子虚道长正坐在里面。
手里拿着一个香炉,正往里面放着香。
“师父!秋儿姐姐我带来了。”
子虚道长点了点头,小道童又飞快了走了。
道长将手里的香炉放下,里面那虚无缥缈的烟一点点的飘散开来。
让整间屋子都满是香气。
这股香味淡淡的还带着些春雨过后,草和泥土混合的清香味,很是舒服,又沁人心脾。
“这是什么香?”我好奇地问道。
子虚道长笑了笑:“这是我自己琢磨的,我都叫它润香。”
“这是用道观里的后山的草做成的,里面也未添加什么,不过想做这香也是极为苛刻。”
“必须用第一场春雨过后的草,因为那时候的小草刚从地里破土而出,里面不仅有草香、还有泥土的香味,刚采下来的时候,里面还有露珠呢,草嫩嫩的新芽出来晒干,和着露珠一通润进里面,等到干的时候,再研磨成沫……”
子虚道长说了很多,但也不过是简略的说,他很是宝贝的看着香炉。
这香确实是好,虽然是坐在房间之中,却好似在山川大河之中,幽闭园林之内,远离着市井的喧嚣。
“对了,谈了这么久的香,我还不知道长叫我来是做什么?”
子虚道长捋了捋胡须:“今日从乱葬岗出来,可是多亏了那位公子。”
我立刻知道,子虚道长所说的是赵启恒。
子虚道长向屋子里面走了过去,他示意我跟过去,我便紧紧跟随。
只见里面躺在一个男人,浑身血红血红的,好似被扒了皮似的。
但是我还是看清楚他是谁了,正是赵启恒。
之前我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现在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
我忙是来到他的身边,但他是紧闭着双眼。
“他怎么了?”
子虚道长叹了一口气,同我说起昨夜的事情。
昨夜,赵启恒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让我昏睡。
而他独自一人来到了乱葬岗的里面,他大声叫着。
子虚道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可却是控制不住的向前走。
子虚道长什么都知道,可就是说不出来,甚至身体也不听自己的使唤。
也许子虚道长是修道多年之人,虽是中了迷迭香的毒,却仍是头脑清晰。
但是身边的小道童和玄空却是不一样了,他们已经处于一种癫狂的姿态,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双眼睛里已经没有生气,就像是一个行走的尸体一般。
这让子虚道长很是心急,他的身体带着他走到了乱葬岗的正中央。
而正中央的则是一棵老槐树。
树的周围满是坟茔,那时正是夜晚,周围散发着随处可见的黑烟。
那些黑烟正往老槐树身上而去。
看到这一幕,子虚道长就知道不好,这棵老槐树大概有千八百年的岁数了。
不管什么东西,只要活得久了,很容易成精
眼下这棵老槐树就是吸取乱葬岗四周的阴气,让它更加壮实。
而此时在老槐树那如鹰爪一般,向四处眼神的枝干上挂着一个身着像是黑色的破布一般的人。
但说人又不像是人,更像是一只乌鸦坐在树上。
看着几个已经被操控的人,那树上的人嘎嘎地笑着。
惊得子虚道长身上出了一层汗,这声音好像那个乌鸦精的。
他当即想到,看来,十娘等人的尸体,已经八九不离十的就在这乱葬岗中。
可是知道也没办法,四周的浓烟实在是太多,他的头脑也有些昏昏沉沉。
“来啊~”
树上的乌鸦精朝着他们叫了起来,玄空和小道童很快跟了上去。
子虚道长仗着那一些修为,费尽全力克制,却也只是能慢几步。
却是无济于事,只能跟着乌鸦精的呼唤声走了过去。
乌鸦精从树上呼扇着翅膀飞了下来。
来到了几个人身边,她那橘子皮似的脸越发清晰。
此时,子虚道长才发现,乌鸦精的身子竟然是乌鸦的模样。
但身形却是有一只大雕那么大似的。
浑身的黑色,上面却顶着老妇人的脑袋。
走路的姿势也是极为奇怪,就像是鸟走路的姿势,两只脚走几下,又是蹦几下。
若是寻常的小鸟,如此走路,会觉得可爱,但如此巨大的乌鸦精这么走路,子虚道长只觉得很是渗人。
每当她跳一下的时候,地便会抖上一抖。
若不是被迷迭香控制住身体,子虚道长是估计会被这几下震得倒下。
眼下,他就是想倒地也只能直挺挺的站着。
乌鸦精笑了起来,冲着他们勾勾手,子虚道长跟着她的手便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