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院子里灯火通明。
原来是满璋之从炎县回来了。
“怎么才回来,”谢氏埋怨着王缨宁,一来是为回来晚了,一来是她这次带了满素素出去:
“璋儿一路辛劳,我已经叫他回房更衣去了,你身为他的正妻,这时候不伺候在他身边,到外面瞎蹿什么。”
“你少说几句吧,今日是大喜的日子,璋儿又能回潇相书馆了,是得好生庆贺一番。”老夫人说着,又嘱咐王缨宁去满璋之的院子催。
他又得了机会进了潇相书馆?
王缨宁原本还不错心情,一下子阴沉了起来。
这个满璋之果然比想象的还要难缠。
“少夫人奴婢带你去。”满璋之的大丫鬟恰在老夫人院里听指使,闻言赶紧站出来搭话。
本想拒绝,但老夫人与谢氏正拿眼看向自己,王缨宁淡淡的应了说好。
王缨宁自打嫁过来,还未去过满璋之的院子。
平日里满璋之很少住自己的院子,大多住在姚姨娘那里。
这院子只用作他吃茶宴客、读书下棋用。
“方才怎么没见二小姐,她可早就回来了?”王缨宁路上不忘问那丫鬟。
丫鬟想了想,摇摇头道奴婢今儿一日都在老夫人这里听吩咐,倒是没有瞧见素素小姐的身影。
“素素小姐不是同少夫人您一起去吕家赴品花大会了吗?”丫鬟反问道。
满素素今儿在品花开始后,去看过了花之后就一直推说身子不舒服,要起身先行回满府。
还没回来吗?
王缨宁冷笑一声,这满素素果然行动了,不过她还是佯装惊讶的吩咐红药:
“你快去问一问,二小姐究竟回来了没有?”
丫鬟带了王缨宁进了满璋之的院子的时候,隔着老远,就听到了里头的水声以及女子的细喘之声。
丫鬟的脸上闪过一道憎恨,恰被王缨宁瞧见。
“看来姚姨娘早来侍奉了。”
王缨宁站定,似笑非笑的看着丫鬟,不再上前。
看来这丫鬟早就知道,带着自己来,是为了给姚姨娘添堵?
“少夫人,我们快些进去吧,老夫人催着呢。”丫鬟有种被看穿的狼狈,佯装镇定的催促着。
“你确定要这时候进去?”王缨宁叹了口气:
“也不知你家少爷被咱们惊吓了,日后会不会落下病来。”
大丫鬟的年纪不小了,又早就在满璋之的房里伺候,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小姑娘。此时听了王缨宁的话,一张脸立即就红了。
也站住了。
屋里头姚姨娘的声音又提高了几分。
丫鬟眸子暗了暗。
这姚姨娘缠着少爷太久了,这次少爷一回来,她更像是牛皮糖一般,紧紧的黏上去。连自己这个贴身大丫鬟都给打发到老夫人的院子听差遣。
真是可恶!
“如今咱们院子里只有姚姨娘一个妾室,也着实少了些。我虽挂了个少夫人的名头,但终究是年纪太小,有些事也不能……想来该是再纳一位进来。”
王缨宁与丫鬟等在院子里,一边有意无意的叹气说道。
“少夫人,是想再给少爷纳一位姨娘?”丫鬟一喜。
王缨宁也不再多说,丫鬟眼珠子乱转,欲言又止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一时二人都没再开口,半晌,那屋子里头的动静终于停了。
“谁在外面?”姚姨娘慵懒的声音从屋子里头传出来。
“少爷,少夫人来请您去老夫人的院子用膳。”丫鬟不答她的话儿,只向满璋之禀报。
“吱呦”一声,门打开了。
满璋之着了洁白的中衣,外袍开着门襟,落落拓拓的大步而出。
看到王缨宁,微微一愣。
不过半月多的日子没见,她似乎又高了些,面色上的病气也退了。
眉目清远冷冽带着一丝男子才有的坚毅,容颜娟秀干净。
都说相由心生,这辈子王缨宁的心境变了,这容颜气质也在变。
满璋之张开双臂,丫鬟抿唇一笑,赶紧上前为他穿衣系带。
“听祖母说你今日带着素素去了吕家的品花大会?”满璋之侧头看向王缨宁,懒懒的问道。
如今的他神清气爽,一扫那几日的晦气,又恢复了以往的潇洒姿态。
王缨宁道声是,而后就无话。
“今日的花魁可品出来了,又是什么?”满璋之不慌不忙的走近王缨宁,在她旁边的一个石凳上坐下,笑着问道。
“一株魏紫。”
王缨宁淡淡说道,这般平心静气的与他说话,王缨宁原本还以为自己做不到。
原来,没有自己做不到的事。
王缨宁对如今的自己很满意,脸上不自觉的冒出一丝笑来。
“你真该多笑一笑。”
她一笑,眉宇之间那丝坚毅英挺之气,瞬间变成了柔婉甜美的女子气息。
那一瞬间的惊艳,即便是那株最娇艳华丽的姚黄魏紫,也比不上吧
满璋之心里突的一下,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目光如炬,似笑非笑。
就是他这般似有情又似无情的姿态,最令女子痴迷。
此时,那丫鬟就又是痴迷又是惆怅的痴痴的望着他。
王缨宁的目光定定的扫过他的面庞,又缓缓的移开。
目光跟看一块木头一块石头一样,没有一丝波动。
满璋之皱了皱眉,又是这种表情。
叫人看不清猜不透。
“少夫人,可算找到您了,那牡丹花儿看着矜贵的很,是否要放在屋子里头去?”
青梅瞧着有人送进院里一株模样十分矜贵的紫色牡丹,又怕放到院子里被风刮坏了,就到处寻找王缨宁,询问她那花儿的去处。
“那花太大,你一人搬不动,搁在院里就好。”王缨宁很自然回头说了一句。
“什么花?”满璋之立即觉察到了什么似的:
“是那株花魁魏紫?!”
“吕家把它送给你了?魏紫是吧,杜丹中的四大名品,对了,先前还送来一株姚黄。”
姚黄是吕夫人送的,这尚且情有可原。据他所知,这次的品花大会,参加品评的可都是一帮家境家世不错的年轻少爷。
他们品出来的花魁,为何要送给王缨宁。
王缨宁如今可是他的妻子。
满璋之一连串的质问之后,王缨宁依旧是半句解释都不曾。
“你……”
满璋之恨恨的指了她,那些女子,见到自己哪个不是温柔小意。
她又为何常常用他看不懂的神情面对自己,对自己的话从来都是不在意的样子。
若是欲擒故纵……她真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