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鏦赶上来,与她并肩,望着天边的一抹霞色一时无言。
念云挺了片刻,下了马背,把落落也抱了下来。这时后面有侍从上来接过她和郭鏦手里的缰绳,两人便一边一个地牵着落落的手,缓步走进城门去。
和长安城那宽阔但行人极少的坊间道不同,扬州城只是一条主街一直通到底。路面是青石板铺就,路旁全是摊贩和商铺,不过此时有许多已经慢慢开始收拾店面打烊。
落落连长安城的东市西市都没有去逛过,此时只觉得目不暇接,一路上停下来叫郭鏦给她买了一堆捏面人、小风车等物。
念云指着面前的主街道,对郭鏦道:“小时候,韦姑姑常常带我来这里买胭脂和桂花油,一看到这样的繁华街市,韦姑姑就会同我说起长安。”
郭鏦笑着看向她,“哦,她怎么说?”
念云微微低了头,颇带些感慨:“她说,长安城里有一条很宽很宽的道路,就在朱雀门前面,直通往皇城里,不许寻常百姓行走。这天下所有的女子都希望能站在那条街上,从朱雀门,堂堂正正地走进去,可一旦进去了,却是一条不归之路。”
从她记事以来,韦姑姑便絮絮地说起过很多往事。她总是带着化不开的哀伤说起一个住着天子和将军的城,繁华又富庶。
那城里还有着天下最大最有名的教坊,教坊里有声音像黄莺儿一样宛转的歌姬,和舞姿比蝴蝶更翩然的舞女。
那个眼神里都带着忧伤的女子,这一生都在挣扎,终于从皇城里逃了出来,却被迫永失所爱,她并不快乐。
彼时她并不明白那些话,可许多年后她站在这里,忽然感觉到扬州城里的空气,在十余年后依然还弥漫着韦姑姑的哀伤。
念云沿着扬州城的街道,走到一处巷子里,在一处宅子前站住。
黑油的大门,院子里有几株桂花树,这个时节并没有开。
念云发了一会儿呆,这时那黑油大门忽然开了,里面走出一个大婶来,见他们几个站在门口,有些狐疑地问道:“这位小娘子可是寻人么?”
念云回过神来,连忙摇了摇头,“不,不寻人。”顿了顿又问道:“大婶在此处住了许多年头么?”
那大婶道:“不算长,有十来年了……有事么?”
念云轻叹一声,“无事,只是问问罢了。”
韦姑姑不喜交际,所以从前她们只是在这院子里住着,几乎不大同周围的邻里来往,因此这里也并没有什么熟人可探望。如今她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