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事情不多,李淳下了朝,又召了几个老臣商议了几件不大要紧的事,便习惯性的往蓬莱殿去了。
桌上新沏的仍旧是阳羡茶,念云听见“皇上驾到”的声音而匆匆出去迎他的时候,身上便沾染了一袅淡淡的茶香。
李淳大步走进来,伸手揽住准备行礼的贵妃,笑道:“朕今儿是来得巧了,可见又有茶喝。”
念云抿嘴轻笑:“陛下说得这般可怜兮兮的!陛下若是想喝茶,随便吩咐一声,六福哪敢不尽心尽力沏了给您喝?”
李淳凑到她耳边,带着几分撒娇的口吻,低低道:“不如你这里的好。”
她虽然在外总是要端着架子摆贵妃的谱儿,可私底下是个最不喜规矩束缚的,屋里也并不会照着规制雕龙饰凤,就是衣衫,除了几件大日子要穿的礼服,素日里也还是照着从前一般。
虽然她渐渐的也学会了同他虚与委蛇,可他还是觉得她这里比别处都更轻松几分,更像一个家。
像从前了了公事便会去宜秋宫一样,如今下了朝回来,也还是习惯到蓬莱殿去。
他仍旧把折子带了过来,时辰尚早,他便坐在大殿里批折子,她坐在另一侧看书,宫女们不敢喧哗,于是大殿里只听见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笔在纸上走过的沙沙声。
待他面前的一大叠折子终于见了底,已经到了晚膳的时间,茴香进来轻声询问是否摆膳。
李淳从大堆的折子里抬起头来,随口道:“摆罢。”
待用过了膳,天已擦黑,蓬莱殿却似乎并没有安排他沐浴的打算。他正要吩咐,念云道:“陛下新纳了那些妃嫔,去瞧瞧她们罢。”
李淳有些愣神,这才想起来他的后宫里确实不止她一个人的。可她,从前在东宫的时候她还会为他不小心宠幸了一个胡姬而难过好几天,如今却是主动地把他往外推了吗?
他脸色有些不好:“贵妃不欢迎朕留宿么?”
念云握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一下,却是温声道:“陛下如今是天下人的陛下,已经不是妾一人的陛下了,既然已经广纳后宫,自然应当雨露均沾,妾不敢独宠。”
不敢独宠,不敢独宠!这该死的女人,他自娶了她进门,就没有想过三妻四妾,这些年里也算是不曾亏待了她。
可她到底想怎么样,连他都已经跟礼部那些老东西说了不要急着整这些,她偏要自作主张地替他选了那么多女人来,就为了成全她通达大度的贤名么,对她来说,名声就真的那么重要,比他还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