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老六抬起他那好容易留起来的小分头,四十五度望天,不屑地哼了一声,他可是去到南边大都市广市进货回来的,见过大世面,经历过生意最红火的时刻,那时他和四哥才刚刚把大麻袋背过来,就有一波又一波的人群围着抢购……现在,今晚这样算什么?才零零散散几个顾客罢了。
在蒙州被地痞流氓抢走一麻袋的货,家里已经没存货了,只剩下这些残次品、底脚货,买的人没得挑选,还价也敢还得很低,根本没啥赚头。
不过也算了,能卖出几样是几样吧。
田老七数完钱,喜滋滋道:“哥,六哥,有九块多了呢,三哥说了,我俩把这些东西全卖出去了,得钱都给我俩留着交学费,下学期我们就能去县一中上学了。”
刚搬来县城那会,田老六的确也像田老七一样,心心念念要重新去上学,现在他不那么想了:“钱平分,要去上学你自个儿去,我是不会去的。”
“六哥,你不去上学,你想干啥?”
“我跟着四哥做生意赚钱,现在三哥也能下地走走了,等他好全,会带我们做更大的生意。以前是没门路,现在有门路了,我要先把钱赚够够的,再也不受穷,不挨饿受冻!”
“四嫂刚生了个小娃,四哥哪走得开啊。”
“妈会管四嫂的,等四哥头上伤口好差不多,我们就再去广市进货了。”
“可是,三哥都让我们要努力念书,将来能考大学。”
“切,三哥就随口一说,你也信?我们家现在这样,农村户口没迁出来,在城里就是黑人黑户,要后台没后台,三哥都当不成国家干部了,你还想考大学,就算你考满分,人家要你吗?做梦吧!”
“……”
田老七顿住好一会儿,忽然骂道:“都是那个孟桃花!要不是她兴妖作怪,爸也不会死,三哥还好好地在城里上班当干部,娶城里嫂子,我们都能有个好前途,我们家不至于败成这样。”
“可不就是她,死桃花、臭桃花,破鞋、烂货!”
田老六跟着骂,咬牙切齿:“我跟她誓不两立!她以为嫁到城里就变凤凰了?还得意洋洋,三哥说,那个姓沈的绝不可能真看上个村姑,不过是在玩弄她罢了。三哥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着瞧,她没有好下场,总有一天会被抛弃,落我们手里……”
“恶心女人,我才不碰她,”
“碰她干啥?直接弄死!”
“对!”
这兄弟俩自顾自说得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