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着李春仙的手,娓娓道:“当初嫁出去,也是不得已。妈妈病啦,没钱治病,收了人家彩礼,不得不去。我嫁的那人家,也是个本分农户,我们两个在操持土地这件事情上,还算是齐心协力,很快日子就有了好转。后来,孩子大了,我提出要去读书、考学、要去进步,那男人就不同意,联合家里人来欺负我。几次说不到一起,我就去法院,和他离婚了!”
李春仙道:“离婚?离了婚,你怎么过日子?你的爹妈...”
三妹道:“没什么好怕的。离了婚,我就带着孩子在县城打工。一边打工,一边读书。那时候也苦,有时候房租都交不起,被人家赶出来,抱着孩子在大街上哭。迷茫的时候,我就去县里的妇女中心,寻求政府的帮助,打听学习的出路。我去得勤,问得多,总有人会关照我。后来,我自考上了大专,县里又正招考公务员,我便报了名。一年前,我从县里下到咱们乡里做副书记,兼任妇女主任。二婶子,从十五岁起,我走了二十年,才终于圆了曾经那个梦。今日见到你,我好似又回到了十五岁那年似的。”
李春仙的手颤了颤,仿佛有什么击中了她的心。
二十年,赵三妹从一个扫盲班的丫头,一步一步变成了县里的公务员,完成了年少时候的梦想。可二十年来,李春仙还困于这梨花村内。
光阴好狠,它挑人。它在赵三妹的脸上停滞,也在李春仙的思想上停滞。
赵主任又道:“来时,他们把你的情况也和我说了。我十分能理解你的难处。现在,你需要一个精神寄托,需要一个有力的依靠。梨花树,是咱们梨花村的精神象征,代表我们坚韧、顽强的品格,可不代表什么迷信。与其寄希望于梨花树,不如寄希望于自己。”
李春仙沉默着。赵主任说得对,她不是多稀罕那梨花树,她需要有个稳稳的依靠。时代的苦难淬炼她,使她从来只相信自己,如今她势单力薄,需要一个承载着她血脉与精神的后代。
赵主任又说:“你想要孙子的心很迫切,也是因为你个人受过很多苦,对女子的境遇产生了一定的反抗。这种反抗,应该让你更加共情孙女才对,不知为什么倒起了反作用。但我要说,今天这一切,不全是你的问题,是在时代发展的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也必然会被解决的问题。今天,我们砍树、挪树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跟上时代的步伐。我相信,若这项决策执行在二十年前,你一定会举双手赞成。因那时候,你走在时代的前面。你说,对吗?”
李春仙被三妹说得眼泪汪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