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野王带着胡青牛走出来。
他大致能猜到父亲的想法，是要他保护好胡青牛。胡青牛武功低微，在这样的高手对决，搞不好一不小心就误伤了。
但他仍感到一种被轻视的愤怒。叫一个与他岁数差不多的人叫叔叔，把他当小孩子，这也就算了。他居然不配观看当世高手的对决。
殷家三大豪仆同样也被赶出来，三人陪着胡青牛夫妇说了一会闲话。殷无福的脸色突变：“少爷，那……那个人，来了。”
殷野王脸色陡变，猛然转头看来，只见一个弓腰曲背的老婆婆携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缓缓走来。他禁不住大喝一声：“孽障，还敢来找死。”
话未落音，一招鹰爪擒拿手已然袭去。
殷无福三人齐声大喊：“少爷，不要啊！”
老婆婆一抬手，轻轻将殷野王的鹰爪荡开，平静地说：“殷野王，你想杀我的徒弟吗？”
殷野王脸色冷漠地说：“这是你的徒弟？”原来他痛下杀手的人并不是老婆婆，而是那少女。
老婆婆说：“老婆子见她骨骼惊奇，并收了她为我的徒儿，有何奇怪的呢？都知道老婆子脾气古怪，尤为小气，谁惹我，我都会恨一辈子。是吧，胡青牛？”
胡青牛闻言，全身一颤，在一干高手的保护下，仍倒退两步。
不过老婆婆现在并没有理他，而是看向殷野王：“你若惹我弟子，也休怪我恨你一辈子。”
殷野王看向少女：“这么说，你是回来向我报仇的是吧？拜了金花婆婆为师，所以可以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了么？正好，我也要杀你替你二娘报仇。金花婆婆，出手吧。”
……
李文秀在藏身之处看向金花婆婆，疑惑地问：“金花婆婆又是什么人？马叔叔也汇报了吗？”
陈程看着那少女面容黝黑，脸上肌肤浮肿，凹凹凸凸，甚为丑陋。一时踌躇不语。只是口中默念着“金花婆婆”。
金花婆婆是东海灵蛇岛的主人。她的夫君叫做银叶先生。她曾为银叶先生的病求到胡青牛的名下。但是银叶先生不是明教中人，胡青牛断然不肯为银叶先生医治。
最近银叶先生死了，金花婆婆伤痛之余，誓要杀胡青牛为夫报仇。
只是胡青牛离开了蝴蝶谷，金花婆婆找不到人罢了。
在另一时空，金花婆婆也大约在此时入谷，杀了胡青牛夫妻。陈程不熟悉金书，自然不知道这点。前面的信息则是，由马家骏往日提供的。
不过陈程仍掌握一个旁人都不知道的秘密。金花婆婆的真实身份，是明教四大法王之首的紫衫龙王。
念及此，他不觉失声说：“糟了。马家骏没有查到金花婆婆在此地。我压服天鹰教的计划，看来得变了。”
李文秀见陈程脸色陡变，她奇道：“会怎么变？”
……
殷野王的女儿叫做殷离。也正是流言里，正妻的女儿，那个杀了小妈的小丫头。
殷离冷眼看着殷野王：“我是回来祭拜我娘的。然后就跟我师父去灵蛇岛学习武功。等我学好了武功，必然会回来找你算账。”
殷野王仰天大笑：“笑话，哪里来的畜牲，既然杀了小娘不成，还是要弑父？和你娘一样，都是烂了心肺的黑心之人。今天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金花婆婆，这是我殷家的家事。若是你非要插手，来试试吧。”
刚才过了一招，他自忖是武功是不如面前这老妇。但此处是天鹰教金华总坛。屋内就有他父亲，天下最强的那一撮人之一。
还有那个或许比他自己稍强一线的韦一笑（也是刚刚才承认的）。他丝毫不怵这位并没有江湖根基的江湖怪人。
金花婆婆并未生气：“你也配跟我动手？殷二哥何等英雄，生出儿子却是这样只会说大话的人。”
殷二哥？
与青翼蝠王称呼殷天正的叫法是一致的。此人与殷天正是什么关系？
殷野王脸色忽变，感觉情况不是能他能掌控的了。
殷离却抬头看向身边牵着她的老婆婆，奇声说：“师父，你认识殷天正？”
殷天正是她爷爷。但是这位爷爷极为痛恨她，不肯认她。她本是倔强的性子，爷爷不认她，她也不认爷爷。
只是口头上不认，心里未必拿爷爷就当仇寇。听到自己这位师父忽然与爷爷认识，不觉心中极为奇怪，有了一丝不祥的预感。
师父收她为徒，又带她来这里，到底有什么企图？
金花婆婆说：“我叫他殷二哥，自然是认识他的。殷野王，现在韦四哥在里面陪他一起，战赏善罚恶使吧？韦四哥轻功卓绝，武功嘛，也就比你强一点罢了。他们合起来，也不是赏善罚恶使的对手。我是来帮殷二哥的。你真要阻我？”
殷野王脸上阴晴不定，只觉这位婆婆口气好大，一时并不相信她。他低声问：“你会这么好心？”
金花婆婆冷眼环视了一圈四周：“我自然有事要求他。不过这事，不送他一个人情，他断然不会帮我。”
胡青牛忽然说：“彭莹玉的伤势忽然恶化，是不是你动的手脚？他受伤的时候，我诊断过，他即使病变，也至少该是十年以后。”这话是对着金花婆婆说的。
金花婆婆冷笑一声：“胡神医真是好手段，连病人都没有看到，居然也能猜到。不错，我打了彭莹玉一掌。若他身体完整，这一掌自然疗养几天就好。可他瞎了一只眼，掌力自然全部集中到了他的伤眼上，使得他眼疾复发。”
说完，她脸色忽然一变：“只是，你可知道，你的医术越强，越让我想起，我丈夫就是因为你不肯医治而死。我就越要杀你。”
殷野王此刻当机立断：“既然你与我父亲是旧识，那里面请。不过只能你一人进去。这个孽畜就交给我了。”
他既需要有强援帮助殷天正，也需要护住胡青牛。虽然他与胡青牛互相看对方都不爽。但不论从哪个角度，他都必须保住胡青牛，不能让他被金花婆婆所杀。
金花婆婆松开殷离的手：“蛛儿，你就在门口等我吧。”说完，她已经一步踏入内堂。
殷野王与殷无福三人脸色剧变。就凭这轻功，此人的武功，他们难及万一。之前对此人放过的狠话，简直是笑话。
只是转瞬之间，殷野王看着面色极为惊恐的女儿，又冷笑起来：“孽畜，不但恶，还蠢！看不出来吗？你的师父已经把你给卖了。现在，我就用你的血来祭奠你的二娘。”
殷离小退一步，瑟瑟缩缩。她现在内心极度惶恐无助。她不肯承认的父亲，武功还是极为厉害的。
但武功的压制对于她来说，并不是最可怕，有死而已。
最可怕的是，她是天下最无助的人。师父，教她武功，是别有所图。看中的是，她是殷天正的孙子。而现在，这个身份，对师父没用了。
……
陈程猛然睁开眼睛，他用了一小会，把一切捋顺。
“我知道了。紫衫龙王是求白眉鹰王帮她对付金毛狮王。以她的武功，决计对付不了持有屠龙刀的谢逊。她偏偏又觊觎屠龙刀。所以我把张三李四引来，倒是正中她下怀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倒是平白为她做了嫁衣。
“她最初应该是带殷离来办殷家的事，结果发现了胡青牛的踪迹，决定搂草打兔子，干脆顺带用个法子把胡青牛引来，杀胡青牛。
“只是我又助攻一把。有了换殷天正一个人情的法子，她根本不在乎胡青牛。因为杀胡青牛，她多的是机会。
“她若帮殷天正击败张三李四，我的计划就麻烦了。不行，我得提前出手了。
“只是我现在出手，能否拿下天鹰教就很难说了。”
他所谓的拿下，自然是指让天鹰教答应他的治安疏，也即是加入东南武林盟约。
说完这些，陈程扯着李文秀的袖子，从藏身处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