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色小屋中,妄一直睡着;
梦中,她见到了一座道观。
道观里,一少年告别了老师傅,前往红尘历练。
少年就是境言,看着稚嫩的脸庞上却有着不符合年纪的老成。
一路下山,被骗光了所有银子;
做了好事却被人诬陷成坏人追着打。
可无论如何,他脸上始终都是那一脸的老成;
以最热诚的一颗心去对待每一个遇见的人。
攒够了银子,便在一处住下,过一段时间再离开。
不知道到了多少地方,境言再次停脚的地方,隔壁住了个煞神少年。
听说克父克母,身边所有亲近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他不顾好心的大妈劝阻,执意租下了煞神隔壁的院子。
每日外出打猎,换取些碎银子。
起初,境言一人出去,一人回来。
直到一日上山,在草丛里捡回了一个伤痕累累的少年。
境言便在家歇了半月有余。
半月后再次上山,身后便多了一个人;
张口闭口的喊着:“小古板...小道士...小面瘫...小美人...”
口中的名字能一天换个十几个,无一例外都是唤境言。
那少年,便是昷忘。
后来,境言才知,一直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便是那些人口中的煞神。
后来,境言才知,原来的煞神,不过是一个出生便没了爹娘的可怜人。
然后,便动了恻隐之心。
任由昷忘用那些稀奇古怪的小法子捉弄自己。
昷忘偶尔会失踪一天半天,再次出现时身上便挂会挂不少伤;
一副没脸没皮的靠在围墙之上,等到境言出现时,痞痞一笑。
境言也不多问,只是拿出一直备着的伤药,把人带回屋内。
再后来,赚够了银子,境言要离开了。
昷忘也跟着一起离开了。
两人一起游玩,一起打猎。
只是可惜,昷忘从不懂得爱惜兵器,总是买了新的,很快便坏了。
于是,两人每次打猎,就是为了给昷忘换新的兵器;
然后又拿着新的兵器去打猎。
那样的日子,着实快乐。
境言脸上都多了很多笑容。
“境言,你说,像我这样的天煞孤星,是不是死了烂了,都没人知道,没人在意。”
昷忘懒洋洋的靠坐在围墙之上,看着院中的人舞剑;
眼睛亮晶晶的,仿佛在说什么极其高兴之事。
境言收了剑,看着墙上的人,定定的说道:“我记得,我在意。”
随即微蹙了蹙眉,“昷哥儿,你为何总喜欢坐在墙上同我讲话?”
昷忘笑意盈盈的跳下来落在境言身边,“这样,我就能随时看着你,免得你丢下我跑了怎么办?”
玩笑话,谁知里面又夹了几分真意。
境言没有说话,只是收了剑回屋。
不一会儿便去了厨房。
少年随即也翻身下墙,高高兴兴的跟了上去。
再后来,两人又回到了昷忘的家乡。
形影不离的两人被人们视作了败坏之气。
境言两耳不闻窗外事,每日照常打猎。
昷忘则是用漫天的唾沫星子回怼回去。
再后来,村庄有孩子死了。
村里人一口咬定是昷忘给村子带来了厄运。
誓要抓了昷忘祭天,以除恶秽。
村民设计,抓住了境言,逼昷忘就范。
境言拼着重伤,在层层围堵之下,带走了昷忘。
自己却鲜血淋漓,无药可医。
留给了昷忘一封信和一个箱子,便死了。
信,是给师傅留的;
昷忘便把信送回了道观。
盒子里,装着一根冰蓝色的鞭子。
那是境言用自己的精血和脊骨制成。
梦里,突然什么都没有了。
一片黑暗中,只有一个少年低低的哭泣。
口中喃喃的说着什么;
“你说我死了你会记住我,可是你没告诉我,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似乎在暗中响起,却又很快消失,无人听见。
再次睁眼,人仿佛还在梦中。
如同走马观灯的看完了境言的一生,妄感觉像是亲身经历了一般。
片刻后,神志才仿佛回笼。
入眼的是熟悉又陌生的绿藤小屋。
小屋里却多了很多之前没有的物件儿。
刚坐起身,一道人影就从外面走进来。
“小丫头,你醒了!”
临诘带着喜意的声音,彻底唤醒了她的神志。
看着笑盈盈朝自己走来的人,露出一个笑,软着声音道:“嗯,醒了。”
“我睡了多久了?”
临诘拿出了湿帕子,细细的给妄擦着手。
“六个月了。”
妄都惊了,“我竟然睡了这么久!”
临诘笑了笑道:“没事,只要知道醒来就行。”
妄看着临诘,像是想要确认什么,“你一直守着我?”
临诘毫不在意的点点头,“嗯。”
“我会一直守着你的,你放心睡。”
妄笑了,带着暖意的看着面前的人,“好。”
临诘突然上前,略显生气的说道:“不过睡了这么久,你也该起来活动活动了。”
忽而又有些神秘的说道:“要不要出去看看?
看看我这六个月的成果,看看喜不喜欢。”
绿生生的一片,多了很多小房子。
高大的树上,挂了各式各样的秋千。
就连早就被她赶走的小球和团子也被临诘找了回来,正欢快的朝自己奔来。
笑看着身边的人,妄很是认真的开口道:“我很喜欢。”
临诘柔声道:“喜欢就好。”
“还有些小东西,等我让人去买了送过来。”
妄扯了扯身边的临诘,“我们自己去买吧!
我想出去看看。”
临诘还有些担心,“你的身体...”
妄捏了捏男人宽大的手掌,“我若是睡着了,你就带我回来。”
如此,临诘也只好点头答应。
短短六个月过去,那场风波已经完全看不到踪迹了。
乾和生两人做的很好,界内的灵力已经恢复了稳定。
两人在界内走走停停,每一个新鲜的东西都体验一遍,每个没去过的地方都去看看。
两人第一站便去了白府,远远的看着。
却还是被外出的音亓看见,追了上去。
再次见到小姐,音亓激动不已,却也只是将所有的情绪和话语化作了一个最为标准的暗卫礼。
妄还在怀疑是不是乾当时操作失误,并没有把自己的存在彻底抹除,音亓先一步开口:“小姐,是我不愿的。”
“总要有一个人要记得小姐才是。”
对于音亓的执拗,妄也不多言。
当从音亓口中得知,白林丹夫妻俩出去游玩了,妄的心里出现过短暂的失落。
但知道爹娘过得很开心,便也就释然了。
告别了音亓,两人也再次踏上了旅途。
每次都是两个人一起走出去,一个人睡着回来。
妄睡觉,临诘便把他们在界内挑选的东西安置在世外之地。
然后再等几个月,两人再去界内玩儿半个月。
半个月后,临诘便带着睡着了的妄再次回到世外之地;
不厌其烦的再守几个月。
后来,沈桉带着白妖跑来了世外之地,找一找自己已经失踪了几年的弟弟。
见到临诘后,看了妄,兄弟俩便随意找了一处聊天。
沈桉问道:“你当真就打算这么守着?”
临诘笑盈盈的看着不远处的小屋,“嗯,我守着她。”
沈桉继续问道:“她若是一直都养不好骨珠,你就这么待在这里,陪她睡觉?”
临诘摇摇头,语气坚定的说道:“我相信她可以。”
没人知道妄的骨珠什么时候会修养好;
或许,下一次醒来就养好了骨珠,不会只醒那么半个月;
也或许永远都养不好了,就这么几个月几个月的睡过去。
但是临诘就是相信,相信那个面冷心软的小丫头,不会让他这么一直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