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的感慨。本来,我该视这种声音为这一地带的希望之声,但我却为他们的将来感到悲哀。就像为那些在破碎的山体中寻找最后一点青草的山羊感到悲哀一样。当一个地区在失去前途的时候,偏偏生产出一个满怀希望的青年的少年人的群体,那不正是一种加倍的悲哀么?
我想对未来乐观一点,但是,我无法克服掉内心深处这种要命的荒凉感。
因此,我倒宁愿人们生下来,就如路上相遇的放羊人一样,坚韧而又漠然。
在一个小饭馆里坐下来,放下背包,松开鞋带,汗水却越发地滚滚而下。饭馆里的大嫂递过来一张油腻的毛巾:“哥哥,你擦下子汗水。”
她头顶着一张青色间有刺绣的头帕,腰上一条彩织腰带,都是典型的嘉绒地区的妇女服饰的一个组成部分。但身上的阴丹蓝长衫,已是明末清初的满汉服装,脚上一双军绿色的解放牌胶鞋,又完全是一个现代中国服饰的标准农村版本。在这个地方,许许多多的中年男子的穿着,都是这种汉藏混合,并同时呈现出不同时代特色的打扮。
而她说“哥哥”那种腔调,“擦把子汗”那种用词,是一种汉语里四川口音与陕甘口音混合后,演变出来的一种特别的大渡河谷中段土著汉语的腔调。这个地区,在满清乾隆朝以前,都是纯粹的藏族聚居区。是藏族历史上农业最为发达,人口最为稠密的地区之一。在乾隆年间,满清对当地的大小金川流域的赞拉与促浸土司前后用兵十余年,战后,藏族居民人口急剧减少。清政府以四川及陕甘兵屯殖于此地,所以,才形成今天这种人文与语言风貌。
传说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事结束以后,留下屯殖的士兵们在河谷里跑马占地。骑上马,只抽一鞭子,直到马不跑了,自动停下来,这个范围里的土地,树林,草坡,甚至土著女人(因为战争,土著男人差不多都战死了)就都是这个人的了。所以,直到今天,当地的汉语里都还有一个表示土地单位的词:趟。你家这趟地今年庄稼长得旺实!我问饭店的这位女老板:“你是藏族吗?”
我是用藏语问的,她盯着我,用汉语回答:“是藏族。”
我笑了。
她有些局促地解释,这个地方,很多人都听得懂藏语,但讲就有些困难了,她说:“结结巴巴,不蛮不汉的,说出来叫哥哥笑话。”这带地方,女人把不认识的成年男人,不论年纪大小,一律称为哥哥。有意思的是她接着又问:“哥哥吃汉族的还是藏族的?”
这是一个有意思的问题。在这条大河上游的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