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杳虚倚钢琴,脑袋朝门的方向轻轻歪着,融着暖意的目光掺杂几分忧郁,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走到面前。贺朝被贺老太太宠坏了,性子疯野,孪生子关系向来极端,他从小就爱抢夺二哥的东西,年幼争抢玩具都是小事,我二哥为人稳重可靠,后来大了,于情于理掌权贺氏,娶了阿霁的母亲,贺朝不痛快,不晓得受了什么刺激发疯,就有了之后的惨剧。
外媒分不出哥哥弟弟,可你说亲眷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会看不出贺晋已非当初的贺晋,不过是有名利可图,都默许了这件事的发生大家族人际复杂,远比你想的要阴暗。
要说阿霁的母亲,是可怜也可恨,失去丈夫,被小叔子强占,几经寻死不能,还怀上星野,渐渐就患上了斯德哥尔摩,我想,她该是在麻痹自己,把贺朝当做贺晋了。
阿霁这孩子呢,又聪明又隐忍,他就是太聪明了,躲过一劫后不吵不闹,可八岁的男孩子,心理承受能力能有多强,都抑郁到割腕,好在被及时发现。
也就这么一回,后来他就自己在心里忍着,跟换了个人似的,若无其事对着杀父仇人喊了二十多年的爸,为复仇,他受过不知多少折磨。
好不容易走到如今,能为父亲昭雪了,母亲又以死相逼,他又凭空背上一个送父亲进监狱的逆子罪名。
看着他,回想着邱意浓的话,苏稚杳喉咙都不由在发紧。
她突然感觉自己从没有真正认识过他。
以为他是猎鹰,凶残,孤傲,是主宰,是统治和支配一切的强权者,不惮任何手段。
现在才依稀感受到,他立着的高高的巅峰,是血肉撕咬出的生路,他在苍空嘶鸣时,是一身的鲜血淋漓。
@他刚刚说。
我这盆冷水,不早被你煮沸了。
真的煮沸了吗?
苏稚杳目光落下去,凝到他垂在身侧的左手,她情不自禁伸过去,托起他的手。
她慢慢将那只黑金手表往上推开,露出手腕上Tartarus的刺青。
原来他当初说刺青因为受了点伤,是割腕留下的疤痕。
清楚他受过多少罪,苏稚杳心里堵得难受,再佯装不下去,唇边笑痕逐渐僵硬。
他的心没有暖起来,依旧是冰冷的。
否则他早该将刺青洗掉,还有小拇指的银色尾戒,早该摘下了。
苏稚杳垂着眼,闷声不吭半天,忽然低声说:“接下来两三个月,你能不去京市就不要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