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思琪怎么想,回了屋的苏相如只觉脸烧得厉害。
等稍微冷静下来,从思琪那拿了香囊,才发现上面破的口子实在是有些大。
难怪赵惊寒失落,破成这样,怕是很难缝补了。语气费力去补它,倒不如再绣一个来的方便。
回想起赵惊寒一离开她,便处处不顺的怀运气,苏相如一时脸色有些古怪。
这香囊总不会是一次性物品,替他挡了灾,才光荣牺牲了吧。
然而多想无益,她把里面的头发取出,看着破了口的香囊,开始犯愁。
……
八皇子处。
成功解决了赵惊寒的八皇子在粮草清点完毕后便率先出发。
按原定计划,本该赵惊寒率队走高丽处借道,他走北蒙处借道,扮做商人,化整为零,将粮草运送至沧州。
几日功夫,他已从关内率军走到与北蒙交接的边境之处。
眼下,只要过了前面的淮陵峡,再行百十里地,便可至北蒙地界。
淮陵峡是大庆与北蒙间来往的必经之地。
整个峡谷长五千多米,地势狭隘。
两侧山峰极险,山壁陡峭,只能从峡内行走方能通过。
期间有一段路,只堪堪够两辆车马并肩而行。
八皇子率军在前,粮草车马在后,一路悠悠。
直至行军此处,全部的粮草车马进入险关,突然,险峻山峰传来轰隆隆的巨响。
那巨响最初不大,待人察觉变化,已来不及闪躲。
只见滚滚的巨石丛山上一路碾下,扬起灰尘。
大地颤动,似有巨兽在地底嘶吼,一时地动山摇,车掀粮翻。
无数的士兵由于前后皆有粮草车辆挡路,无处可闪,无处可避,加之地面晃得厉害,让人东倒西歪,只能眼睁睁看着山石落下。
求饶声、叫骂声、哀嚎声混杂一处,但最终一切皆被石块砸落的响声所淹没。
血肉在“天灾”面前成了无力抵挡的草芥,惊惧和恐慌甚至来不及再发酵,几乎刹那,便是一片血肉模糊。
巨石之下,一滩滩血水似流之不尽。
八皇子作为领头人,在事故发生之际便慌乱失措,架着马疯狂向外逃出去。
等远离了落石区,又过十几分钟,地鸣的震动停止,才形容狼狈地翻下马连连喘息。
他身旁的副将一直跟在他身边,同样勉强活了下来。
逃生者不过寥寥数人,个个灰头土脸,惨白着脸坐落在原地短暂休憩。
副将前往去清点了人数,回来时心已战战兢兢。
八皇子摘了头上盔甲,脸色黑如锅底,独自一人手握青铜剑,坐在远离他人七八米处。
见副将回来,眼中闪烁着阴翳的光芒,哑着嗓问:“还剩多少人?”
副将打了个寒颤,连忙单膝跪了下去,音色宛如哀丧,边哭边嚎,“回、回禀殿下,不足……不足三十人啊!!”
八皇子周身的气压兀得又是一沉,副将连头都不敢抬,眼睛垂得更狠,恨不得将自己埋到土里去。
半晌,只听八皇子嗓音沙哑,宛若受伤的雄狮,复问:“你说,还剩多少人?”
副将眼一闭,心一横,唇角咬出了血,改为双膝下跪,额头狠狠磕在了石子地上。
“回禀殿下,加上末将,所逃出来的人数,不过二十又三!”
八皇子只觉一阵眩晕,险些倒下去,连忙用手中的剑撑在地上稳住身子。
粗喘了几口大气,才猛地一阵大笑,“哈哈哈哈!本王率兵三千余人,护送这五千担粮草去沧州,结果,连国界还没出,不仅粮食没了,还全军覆没!只剩这区区二十三个人?”
他笑声越来越癫狂,忽而停顿,再开口,变成似怨似怒的暴喝。
“三千人啊!这三千人,无一不是本王精挑细选出来的军中精锐!此事若传回去,叫父皇作如何想,叫满朝文武大臣作如何想!
老天如此待我,莫非真是天不属意于本王吗?!”
随他一同逃生出来的二十余人皆为八皇子亲信,见状纷纷脸色大变,跪下叩首。
“殿下,殿下万不可如此想啊!”
“这等天灾又岂是人力所能抗衡,殿下这般想法,只会叫小人得利啊!”
众人七嘴八舌,嚷个不停,唯有副将抬起头,面色犹豫,瞧了八皇子如丧考妣的模样,才轻声道:
“殿下,末将倒觉得有些不妥。哪来的天灾如此蹊跷。这地鸣瞧着倒不仅像是突发之祸。要知道,数百年来,从未听过淮陵峡有地鸣之事啊!
而且方才……似乎,先是石落,才引发了大地震动。
而那落石什么时候落不好,竟然偏会在粮草军尽数入了那险关后才落。
恐怕……这不是天灾,而是人祸啊!”
八皇子心头一震,抬眼看他,眼中尽是怨毒之意。
只是不待他开口,旁者便有听不下去的,“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地鸣乃是天祸,从未听说过有人可以操控的。
照你这说法,要是有人能操控地象,那岂不是可以呼风唤雨,成那仙人了?”
那副将本也心有疑惑,只是为了宽慰八皇子,不得不说而已,一番话下来,这年头也打消了七七八八,唯有八皇子面色惊疑不定,只在众人七嘴八舌间逐渐平静了下来。
“够了。”
八皇子轻声喝道,“不管是天灾还是人祸,事情已经发生,你们在这里争执这个又有什么用?!”
顿了顿,他语气变得阴戾,“就是真是天意如此,那又如何?天意若不属本王,那本王便掀了这天!”
阴翳的视线在众人脸上挨个扫了过去,所有人皆是面色一白,低下头去,不敢与他对望,只觉好似有冰凉的毒蛇攀附在他们背上游走似的。
八皇子冷笑一声,“行了,都在愣着干什么。地鸣停了,那便回去瞧瞧,看看有没有幸存之人,粮草可还有救!”
“殿下英明,我们这就去!”
众人脸色顿时一红,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连声称是,灰头土脸地站起身,戴好盔甲,复又往逃出的来路返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