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羡之看着这婢女的暴躁脾性,先是一懵,接着又想到自己不论怎么说也是个府里的主子,便气不打一处来,黑了脸:“你这是做什么?光明正大偷懒不算,还敢对着我发脾气?”
赵沁琅两手抱臂,仰头看着站在梯子上的苏羡之。
她伸出脚去,猛踢了那梯子一脚,趾高气昂地回道:“我倒是要看看,你是个什么主子,还敢对我发号施令?”
梯子受了这一脚,开始摇晃起来,苏羡之虽长了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内心里却住了只胆小的老鼠,梯子一动,他便慌乱起来,两只手牢牢地扒着刚挂到柱子上的红花。
赵沁琅看到苏羡之这样胆小的样子,得意地笑了,又给了那把长长的梯子一脚。
那梯子登时离开了原本卡紧了固定的地方,开始腾空,朝左右猛烈摇晃起来。
赵沁琅在下面得意地喊:“记住了么?这就是对本姑娘大不敬的下场。”
苏羡之全身心都放在那把梯子上,自然没有功夫再抽空来斗嘴,感到自己实在是掌控不住那把梯子,索性双脚一蹬,将梯子踢开了自己的脚下。
赵沁琅正得意,丝毫没有看到那把梯子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砸下来,猛然之间,实木梯子“咚”一声磕在赵沁琅的脑门上。
她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头上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惊呼一声,仰头就看到苏羡之双手抱着的那朵大红花从中间撕裂开来。
他整个人往下跌落,赵沁琅躲避不及,被苏羡之整个砸中,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苏相如携着苏凤娥从门房里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惨烈的瞬间。
苏凤娥听着惨叫,急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苏相如往前走了两步,眉头紧蹙,颇是无语地问:“这又是在做什么?”
小婢女手里捧着一堆大红花走来,看到赵沁琅被苏羡之压着身下,惊得都失了颜色,尖叫着跑过来:“二小姐!二小姐!”
苏羡之头晕目眩,感觉身下一片柔软,撑着“地”坐起来,身旁的小婢女更是大惊失色,边尖叫边拍打着苏羡之的手:“你个浪登徒子!你这是摸我家二小姐的哪里?!”
苏羡之低下头来,迷蒙中才看到,自己单手支“地”的地方,竟然是那个跋扈女子的前胸。
苏羡之唰一下红了脸,忙跳着站起来,就看到苏相如款款走到了自己的身前。
他做贼心虚一般地拿手在衣服一侧擦了又擦,朝着自家大姐姐鞠了个躬:“参见大姐姐。”
大姐姐?
小婢女大吃一惊,眼前这个浪登徒子,竟然是夫人的弟弟?!
小婢女连忙跪在地上,朝着表少爷跪拜行礼,苏相如免了苏羡之的礼数,往前去,蹲下来,看着赵沁琅被压扁了的脸。
她伸手挑起赵沁琅的眼皮子看了看,轻轻叹了口气,唤来阿真,将人送回了房间里。
包扎治疗的过程中,苏羡之一直都静立在赵沁琅门前,满是愧疚地看着屋子房门的方向,不一会,房门打开了,苏相如从里面走出来。
苏羡之忙上前去,满面愧疚地问:“赵家二小姐怎么样了?”
苏相如看着他脸上着急的神色,笑了笑:“不碍事的,虽说被砸了压了一下,最多就是有些鼻青脸肿,头上受了重击,我已经替她包扎好了,修养月余,就能全好了。”
苏羡之听到这个诊断结果,更是内疚了,叹了口气:“都是我不好,以为赵家二小姐是个奴婢,张口就使唤她,惹了她的怒气,早知会这样,我情愿自己翻身下来取了大花,自己再上去戴上。”
苏羡之说着,越发地叹了口气。
苏相如内心不仅丝毫不生气,甚至还隐隐有些畅快人心,因此拍了拍苏羡之的肩膀,说道:“你不必自责,她这就叫做自食其果,况且也没有什么大问题,不用你负责的。”
听到“负责”二字,苏羡之又想起自己下手时触碰到的那一抹柔软,唰一下红了脸:“若……若是要负责……羡之愿意承担这个后果!”
苏相如噗嗤一笑:“她虽未出阁,但心比天高,不见得看得上你,你无需有心里负担,若是她哥哥听了她受伤的消息来看望她,说不定她心里还要感激你呢。”
苏羡之对这话不明觉厉,苏相如便擦身从他身边过了,远远地抛下一句话:“凤娥大婚,府里要忙活的事情还多呢,谁能管得到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忙你的事情去吧。”
不知为何,苏羡之遥望着苏相如的背影,耳朵里听到这么一句话,心里竟微微难过了片刻。
原来这个赵家二小姐,和自己过的是相差无几的生活。怪不得身为小姐,却穿得与一个丫鬟相差无几……
太师府的布置在几日内就完工了,苏相如和赵惊寒得空,悄悄地跑至小木屋边,给那边也精心准备了一番。
大婚的日子将近,康德帝却又下了另外一道赐婚的圣旨——八皇子妃的人选已定,如苏相如所料的,落在了苏清越的头上。
据说这道圣旨,是荣贵妃亲自向康德帝请求的,苏相如吃瓜间隙,也不得不感叹。
这荣贵妃在看清了苏清越是什么样的人后,竟然还能向康德帝请旨,将她赐给自己最疼爱的亲儿子,倒也实属是个意外。
赵惊寒却不惊讶,眼下朝中,李则宪每每提出政见,苏启海那个老臣虽然不是每次都第一个站出来支持他的想法,却也都明里暗里地和他靠拢,如今一瞧,就是丝毫不意外的了。
赵沁琅初醒来,就听到了这道圣旨。
一时间飞上枝头的梦想又被摔得粉碎,将屋子里的器皿哗啦啦摔了一地,苏羡之经过时,听到了这一阵声响,停住了脚步,侧耳静听,听得里面一阵呜呜的哭泣声。
他轻轻咳了咳,里面立即传来防备的声音:“谁?”
苏羡之便朗声道:“我是苏府二公子苏羡之。”
赵沁琅对“苏府”这两个字有天然的过敏反应,板起脸,将床边的枕头抱起来,朝着门上印出的剪影砸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