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相如放下器皿,朝着门外应了一声:“我们就来!”
转身替苏凤娥取了面纱,用棉布擦了擦苏凤娥面上的泪痕,检查了一遍那个妆痕,然后亲手替苏凤娥戴上了面纱。
“你别担心,一切都有我在。”苏相如温和地笑着,苏凤娥盈盈一双眼睛里波光流转,感动地点了点头。
同行的路上,轿子平稳无颠簸。
苏凤娥担忧地挑起帘子看了看窗外,又放下,问苏相如道:“那若是,周老爷偏偏不巧也是那甲乙型的血液呢?”
苏相如迎上苏凤娥忧心满满的目光,伸手抚了抚她的两只手,安抚道:“你别担心,我的运气一向都好,不会在这种大事情上掉链子的。况且,以防万一,我准备了这个。”
苏相如说着,从袖口里抽出一个白玉小瓶。
“这是什么?”苏凤娥疑惑,将瓶子从苏相如手里接过,拧开瓶盖,凑到唇边嗅了嗅。
“怎么是酸的?”
苏凤娥微微皱起眉头,苏相如便噗嗤一下笑了:“这是白醋,自然是酸的。”
“白醋?”
苏相如点了点头,继续解释道:“白醋能够稀释血液里易于凝固的那些成分,就会让所有的血液都融为一体。”
“那不正好是顺了他们的意了?”
苏凤娥皱起眉头,更是不理解。
苏相如摇了摇头:“它既能打破你和周老爷的血液,自然也能打破我们在场所有人的血液。
到时候,我若是看到血液互相融合了,便出来说这水有问题,然后将我的血液递进去,再趁机加上两滴白醋,我的血液必定也会与你们的合在一起。
见此,你只管装作委屈嚎啕大哭就是了,我必定会出头,替你打脸苏清越,质疑荣贵妃,圣上眼见着情形乱成这样,也定然不会再让人找一盆清水来了,这件事,便算是这样混了过去。”
苏凤娥听懂了她的意思,这是要玉石俱焚的法子。
她看着苏相如,恍如看着救命恩人一般,激动地点了点头:“好,那便按着你的法子来办。”
“万一……”
苏凤娥话语一转,情绪瞬间荡下来,两眼汪汪地道,“万一东窗事发,你且只顾保全自己和太师府,有任何责任,我一人来当。”
苏相如心里动容,更加地握紧了苏凤娥的手:“不许说这种丧气话,你要相信我,信我的好运气,更要相信你自己。”
苏相如凝视着苏凤娥的双眼,将镇定与能量透过眼神直直地传递到苏凤娥的身体里去。
她扬了扬唇,说道:“你要信你自己,你如今是苏凤娥,是一个在北疆.独自一人摸爬滚打,从狼群里挣扎着活下来的坚强女子,而不是一个无能的闺阁中人,你记得吗?”
苏凤娥仰着头,看着苏相如认真信赖的神色,内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油然的力量,点了点头。
“落轿——”
外面传来老公公尖锐的叫喊声。
苏相如放开了紧握住苏凤娥的手,两人刚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坐好,门帘就被掀开了。
老公公笑着,请道:“圣上的寝宫到了,两位小心下车。”
苏相如点了点头,从袖口里变出一锭银子来,放在老公公的手心,扶着她下了车。
老公公静默地将银子收进了衣襟口袋里,又转身将苏凤娥扶了出来。
“前方走几步路就是寝殿了,两位好走。”
老公公行了个礼。
苏相如将转身,忽而又问道:“敢问公公,圣上可曾说过,这验亲,找的是哪位太医?”
老公公摸了摸自己手里的银子,笑了笑说道:
“圣上未曾指定,只是说要还给苏姑娘和这皇家一个清白,奴才觉着,当是要找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吧。”
这老公公是康德帝身边跟了几十年的老人,如今已经是人精中的人精。
早就听闻苏相如这一身的好医术,是因其师承太医院林老太医,得到了他老人家的亲自指点。
如今听得苏相如这样打探似的问一句,自己手里又接连着收了她两回银子,自然明白苏相如的意思。
圣上只说要找太医,却未曾说要找哪位太医,这样可以灵活运用的小事,便是他老公公能做的事情了。
苏相如听懂了老公公的含义,笑了笑,朝着老公公微微点头:
“既是如此,便辛苦公公了,他日苏姑娘沉冤得雪,也有公公的一份功劳,本县主铭记在心。”
老公公笑了笑,摆了摆手里的拂尘:“不敢担,老奴不敢担。”
苏相如转身,带着苏凤娥入了殿里。
坐在主位上的康德帝,眼见着苏相如一声青色纱裙缓缓踏入宫殿,面上带着端庄沉静的笑容。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一声洁白纱裙的女子,面上带着一个面纱,双眸里满是清冷与孤傲。
康德帝的目光在那张半掩面的脸上停留许久,脑海中依稀想起多日前宴席上当众起舞的女人。
两张脸确实极为相像,他的目光又顺着脸蛋将整个身体都勾勒了一遍,眯了眯眼睛。
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身上浑身散发着一种刚毅与清冷的气质,是之前那个穿着艳丽庸俗的女子所没有的。
苏相如带着苏凤娥朝着宫中众人行了礼,这本是个小小的验亲活动,除了康德帝和荣贵妃居于高位之外,赵惊寒和宋谈明也立在一旁。
太子也来了,吊儿郎当地坐在客座上,在太子之下,苏相如竟望见了苏清越和苏羡之。
苏相如挑了挑眉毛,这一月之约还未过期,苏清越竟然如此胆大,擅自出来不说,还如此张扬地立在她前方,面上一副高傲的样子,想必,是觉得能够一举打倒她了。
见苏相如的眼光牢牢地锁定在自己身上,苏清越心底难免一阵心虚,侧头看了看荣贵妃,此地无银地开口解释道:
“今日荣贵妃娘娘邀臣女游逛花园,妹妹才进宫里来,不想竟然这么巧合撞上了这件事,和姐姐在这里相遇,真是奇妙。”
苏相如勾了勾唇角,眼里浑然没有笑意。
“你为何而来何必向我解释,说的好像我约束了你的行踪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