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手轻轻覆盖在自己的小腹上,那里的痛感已经不再,可她却回想起数十年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
拳头微微攥紧:“孙王氏,我不会放过你!”
……
“苏相如!你给我出来!”
大清早,一脸憔悴样子的孙瑾若就来到了医馆门口吵吵嚷嚷。
清晨大街上都是些早起来摆摊儿的人,苏相如的医馆只要有病患都接诊,因此并没有什么人在这么清早就到医馆来。
苏相如看着不加梳妆打扮的孙瑾若,和前两天蹲在太师府的人截然不同,不由得笑了笑:“哟,什么风把孙家大小姐吹来了?”
孙瑾若见到苏相如,立即跟兔子似的红了眼睛,叫喊着冲上来,被医馆的小厮及时拦在了外面。
苏相如微微皱眉:“这是做什么?你要撒泼,回你的孙府撒去,这里是天子脚下,皇城里正儿八经的医馆,可容不得你放肆。”
孙瑾若被两个小厮按在医馆外,双手被控制住,只能用脚踢着前面的方向:“苏相如!你还有脸说我!你指使孙吴氏那个疯女人!把我们孙家后宅搞得不得安宁,你到底是什么居心?!”
“我指使?”
苏相如皱起眉头,“孙小姐,您自己家里出了事情,首先该做的当是自我反省吧?怎么平白怪到我头上来了?我连你们孙家大门都没进过,谈何唆使?”
“你放屁!”
孙瑾若口不择言,当街骂起街来,莫说苏相如往后退了好几步,就连按住她的两个小厮都忍不住别开了脸。
“我的贴身婢女阿莲那日在你的医馆里,亲眼看见孙吴氏走近了你的阁楼里,你还有脸说不是你唆使的,你这个人品性怎能如此恶劣?!前脚赶走了自己的婆婆,后脚就这样插手别人家的家事!真不知道惊寒哥哥为何还不休了你这样的人!”
婢女?
苏相如想起来那天在太师府门口救下的那个几乎要冻坏的小婢女,想必她在暖阁里取暖的时候,碰巧看见了孙吴氏从后门进入医馆。
都被自己的主子害得几乎冻死在雪地里了,还要对她如此忠心耿耿,倒是让苏相如内心深深唏嘘。
眼下街上渐渐聚起来人了,一个是声名远扬的活菩萨、当今圣上亲封的平阳县主,一个是有名的泼皮破烂户孙家小姐孙瑾若,人们信谁似乎是件显而易见的事情。
苏相如面色平静,像是打量跳梁小丑一样地看着孙瑾若,眼神里一半怜悯,一半鄙夷。
“孙夫人来我这医馆,自然是和天下百姓一样,来诊病的。”
说着,苏相如用手拍了拍身侧的牌匾,上面还用红字书写着“非病患者不得入内”几个大字。
“诊病?若只是诊个病的话,你又何必把人请到阁楼上去,秘密商谈了那么久,可见,你就是别有居心!”
苏相如笑了笑:“孙小姐这话有些离谱啊,孙夫人为什么大老远地要从孙府跑到我这小医馆来看病,你该回去问问那时还掌管着孙家家事的你的娘亲吧?至于我为什么要让她上阁楼,你的小婢女我不也让她上了阁楼么?我这医馆里,阁楼有数十间,每个病患情况不同,自然就要在不同的屋子里治疗,我若是上个阁楼便是与病人有鬼的话,你该好生去查查你那小婢女,毕竟她在阁楼上待的时间可比你家夫人要长。”
有理有据地说完这些,苏相如就扬了扬手,小厮立即会意,将孙瑾若用力推了出去,孙瑾若一个站不稳,跌坐在地上,溅在一滩烂泥里。
她还不肯轻易低头,猛地冲过来,那两个小厮立即拿出了手里的棍棒,对着她一阵挥舞。
苏相如再次点了点那个“非病患者不得入内”的牌匾,转身进了医馆。
孙瑾若恨恨地瞪了苏相如一眼,啐了两个小厮一嘴,只得走了。
甫一进院子,孙瑾若就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仔细嗅了嗅,竟然是铺天盖地的艾草味道。
孙瑾若恶心得想吐,从怀里掏出一张沾了泥土的手绢,捂在鼻子上,进了内院。
孙王氏蜷缩在床上,一个劲儿地念叨着:“不要来找我……不要来找我!我没错……我没错!是你命该绝!这是你的命!不要找我……不要找我!!”
孙瑾若喊了好几声“娘亲”,都淹没在孙王氏的自言自语里,她上前去,猛地摇了摇自己的娘亲,将人从呢喃中彻底唤醒。
“娘亲!是我!”
孙王氏的目光落在孙瑾若脸上好一会,才对上了焦,也不管孙瑾若满身的泥泞,张手就将人拦在怀里,放声哭泣起来。
“若儿!若儿啊!娘好害怕!那孩子来找娘了!娘好害怕!”
“孩子?”孙瑾若一遍用手拍打着孙王氏的背以示安慰,一遍问道,“什么孩子?”
孙王氏自当说漏了嘴,擦了擦眼泪,警惕地对女儿道:“没什么,没什么孩子,都是孙吴氏那个贱人!她不但抢走了我的掌家之权,还叫那些小鬼夜里来找我!都怪孙吴氏!贱人!”
瞧着孙王氏的情绪越发的激动,孙瑾若连忙抓住自家娘亲的手:
“娘!娘,你看着我,你相信我,我已经查清楚了,这一切都是苏相如在背后捣鬼,孙吴氏隐居佛堂那么久,怎么现在会如此聪明?这都是苏相如教给她的,我的贴身婢女阿莲那天亲眼看到苏相如和孙吴氏两个人鬼鬼祟祟,在医馆的阁楼里密谋了一个下午!”
“苏相如……苏相如……”
孙王氏默念着苏相如的名字,实在是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在哪里得罪过这个人,便紧接着摇了摇头,“不,不是的,不是苏相如,就是孙吴氏那个贱人!若儿,你要帮娘亲报仇!帮娘亲杀了那个贱人!”
孙瑾若听到娘亲口里的“杀”字,愣了愣,旋即,眼眸里迸发出一阵跃跃欲试的光,勾唇笑了笑:“娘亲,你放心,不论是苏相如还是孙吴氏,我都会帮你报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