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一时间有些懵,他不明白李夫人为何如此笃定这个孩子并非柳姨娘亲生,莫非其中有隐情不成?
所幸林老太医居住的府邸虽不偏僻,但四周都是权贵家宅,并不在闹市,这才没引起多少人围观,只有林府里几个不安分的下人探出脑袋看热闹。
在柳姨娘于林府小住的这段期间,苏相如隔三差五就会来一趟,她对外宣称的是林老太医的弟子,林府的下人见她自然都眼熟。
有眼尖的发现她也在,赶忙去通禀林老太医。
府外,管家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应付眼前场面,苏相如却是不慌不忙地高声问:
“你也是第一次见这个孩子,如何笃定他并非你李家的种?”
要不是苏相如多事,李夫人早把柳姨娘这个眼中钉除去了,面对苏相如的质问,她表现得很不耐烦,但碍于苏相如身份,她也不敢无视、轻易得罪她,只能自信答道:
“我如何不知?柳姨娘这个孩子生来浑身是黄斑,就是个怪胎!这个孩子白白胖胖,怎么可能是她的孩子!”
原以为要套出李夫人话得颇费工夫,没想到她不打自招,苏相如不禁在心里骂了句“蠢货”,她继续套话:
“夫人分明没有见过这个孩子,为何会如此笃定他是个怪胎?”
“因为……”
李夫人刚要说出真相,她身边伺候的嬷嬷急忙重“咳”两声,打断她的话的同时不停给她使眼色,她反应过来,恼羞成怒:
“我就是知道柳姨娘此胎生的是个怪胎!若非如此,你也不会处心积虑地把她藏起来一整月,想来这一月时间,光用来找合适的孩子了吧?也不知道她究竟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这般为她卖命遮掩!”
“我没有收柳姨娘任何好处,只不过见不得天道不公。”苏相如瞥一眼李夫人,转向管家,她坦诚道:
“实不相瞒,当初柳姨娘在我医馆里诞下的的确是一名浑身是黄斑的男婴,也正如李夫人所说,我为了治疗这名男婴,才拜托师傅出手医治。”
管家一惊,出生便浑身布满黄斑,这可是不祥之兆啊!他下意识看向李仲旭手中婴儿,此时乖巧躺在兄长怀中的孩子分明雪白可爱,哪里像是怀胎?
苏相如解释道:
“他虽被黄斑充斥,但的确不是怪胎,他身上的黄斑乃是人为导致,只要在孕期,给孕期长期服用几味中药,便能潜移默化地改变腹中胎儿的肤色,使其诞生时宛若怪胎。”
“这种手段十分恶毒,寻常大夫根本不知其方,便也无从破解,但幸也不幸的是,当日仲旭找到的大夫是我。”
“我师傅乃是太医院祖师,他博览群书、医术超群,曾向我提起过这种邪术,这种邪术之处在于,若无得当的方法医治,黄斑会伴随人一生,并且一过周岁,待黄斑彻底成型,便再也无法祛除。”
苏相如故意看向李夫人,管家果然被她的视线引导到李夫人身上,她继续说道:
“黄斑乃是药物日积月累所造成,要祛除也非一日之功,为了避免两条无辜的性命枉死,我这才自作主张,擅自留了她和孩子一月,现在黄斑已经祛除,他自然白白净净。”
李夫人闻言,拳头握紧,她恨得牙痒痒,直勾勾地盯着苏相如,只恨自己当时妥协,如果自己当时不顾老爷的阻拦,私自带人大闹一场,哪会有现在的事?
苏相如似笑非笑地回看她:
“我不问李夫人您是如何笃定里柳姨娘的这个孩子是浑身有黄斑的怪胎的,我是个大夫,只负责治病救人,这其中曲折、真相又如何,是你们李家的家务事,管家,你说呢?”
管家早就被苏相如的话惊出一身冷汗,他不是蠢人,自然听得懂她这是在暗指夫人对柳姨娘暗中下黑手,但他只是个奴才,无权干涉主子的事。
他就怕苏相如多事,现在听见她不管,他松一口气,连忙顺着杆往下爬:
“是,苏大夫您说得对。”
“管家,你还是快带着柳姨娘和小少爷回去吧,她们现在体弱,吹不得风,至于我刚才说的话,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再去问一遍我师傅。”
管家忙说不敢,他们李家虽有些银子,可到底是商贾之家,哪儿能够资格和林老太医说话啊。
李仲旭仍然护在柳姨娘身边,他提防着李夫人,等到柳姨娘上马车后,才随后上车,临上车时,听见苏相如冲他喊:
“忙完家中事,记得再回医馆给我帮忙!你不来,我自个儿还真不一定忙得过来。”
她虽一句都没有说自己是站在柳姨娘这边儿,并且会继续关注这件事,但她这句话无疑是在点管家,如果李员外懂事,虽不至于休妻另娶,但李夫人经此事,势必要老实一段时间,柳姨娘也能好过很多。
李仲旭知道她这是在向着自己,感激地一口答应。
目送李府的马车消失在视线中,苏相如扭头看向仍然咬牙切齿盯着自己的李夫人,奇怪问:
“李夫人,你为何还不走?”
“你为何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究竟有什么好处!?”
好处?
坦白说,从这件事上,苏相如的确得不到什么好处,但俗话说得好,但行善事,莫问前程,她一开始救柳姨娘,求的也不是回报,而是心安。
“与其关心这个,李夫人你倒不如好好想想,待会儿到了家,该怎么面对丈夫吧。”
苏相如说完,不疾不徐地往林府大门走,正好得了信的林老太医开门来迎她,李夫人刚要把火气发泄到她身上,看见林府对其敞开的大门,一腔怒火只能憋回肚子里,憋屈地领着自个儿的人忐忑不安地跟在管家一行的屁股后头。
林老太医一见到苏相如,格外热情地迎上来:
“柳姨娘刚刚已经走了。”
“我知道,我刚才还和她道别了。”苏相如不绕圈子,她开门见山,“我今儿来,是有事想拜托您。”